&esp;&esp;很快,中书舍人径直来到殿上,递出手中的羽书。
&esp;&esp;黄门侍郎伸手接过,再交由天子。
&esp;&esp;李璋拿在手上后,缓缓展开,逐字逐句的看着。
&esp;&esp;立在谢贤身边的林业绥也不动声色的抬眼审视着,这位天子的神情由愤怒转为悲痛,然后再是掩藏不住的诛戮之心。
&esp;&esp;“一群竖子!”不能承受的李璋紧皱眉头,随即用拿着羽书的手紧紧抓着胸口,缣帛与衣袍一并出现同样的褶皱,共同承担着帝王的悲愤。
&esp;&esp;这一声怒斥也迫使谢贤立即停下,即使贺年骈文已经只剩下最后几句没念。
&esp;&esp;殿内官员都纷纷看向天子。
&esp;&esp;林业绥亦在心中计算着这位帝王接下来的举动。
&esp;&esp;等缓过来后,李璋一句话都没有说,缓缓从坐榻站起,走下几级殿阶,与朝臣对面而立,然后唤来外面的殿卫,再抽走殿卫随身所佩戴的仪刀,开口陈说:“我性情容易燥怒,因此还死过不少人,但即位以来,为做君主表率,已经很久不再碰刀,把自己寄身于翰墨之中。”
&esp;&esp;他手腕转动,似乎是在提前试试这把刀用来杀人称手与否,语气也越来越冰冷和痛切:“没想到你们竟然就真的把吾当成是善良之士。”
&esp;&esp;进退疑惧的郑彧连忙拱手宽慰:“陛下孝慈仁爱,使民如子弟,臣等始终都敬重陛下。”
&esp;&esp;王宣心里也想不明白天子怎么会突然如此说,遂看向林业绥,只是男子对此却是置之不理的态度,一眼都没有望他。
&esp;&esp;李璋勃然发怒:“究竟是敬重!还是愚弄!”
&esp;&esp;郑彧出身昭国郑氏,这些年与渭城谢氏、郁夷王氏操天下权柄,他一人就足以代表世家数百年对皇权与天子的驾驭,此时出来说敬重二字,只会让天子觉得自己被羞辱。
&esp;&esp;但天子一反常态的平静开口:“西南匪患刚起来的时候,你与谢贤二人向我请求命三郡守军共同御敌,但是不过半载时间,三军两万守兵都难以解决区区几千人,竟然还敢对战况隐瞒不报,后来又是你们二人要我再给两族子弟一些时日,我也答应宽限他们到雪融之日,可结果”
&esp;&esp;最后李璋高仰头颅,闭上双目,刀尖抵在殿堂所铺的杉木之上,像天地起风那般万窍怒呺:“巴、蜀两郡都已经被人给夺走了!守军丝毫不抵御,将领逃走,为了不让战况传至建邺,竟然还敢追杀张衣朴!倘若不是有人救下他,是不是还预备把建邺也拱手相让!”
&esp;&esp;丢失天下城邑是一个持盈守成的帝王的莫大耻辱,自开国之日起就从没有发生过此事,但现在却在他手里丢失。
&esp;&esp;天子也被内心的悲愤所役使,他直接挥刀向人砍去。
&esp;&esp;就近的郑氏子弟赶紧冲上前帮郑彧挡刀,随即一抹鲜血从他颈处涌出,闷响倒地的同时,性命也就这么没了。
&esp;&esp;郑彧没有杀成,李璋胸口的悸痛变得更加严重,把染血的刀落在地上才勉强稳住身形不倒。
&esp;&esp;内侍想要上前去搀扶,但是却被呵叱。
&esp;&esp;其余官员也都屏息,不敢出声。
&esp;&esp;紧接着,李璋再次双手挥刀,可这次是谢贤的门生前来阻挡,锋利的刀刃所带出的热血也全部洒在旁边的男子脸上。
&esp;&esp;林业绥眨了眨眼,黑眸更冷下几分,似乎是憎恶于这血的腥臊。
&esp;&esp;只不过这人却没死,一次次被忤逆的李璋直接把怒火发泄在他身上,开始挥刀乱砍,溅出来的血就像是桃花在绽放。
&esp;&esp;可是人却堪比六畜,倒在殿上的时候,身上没有一处好的地方。
&esp;&esp;站在后面的谢贤身体右半边都是鲜红。
&esp;&esp;旁边林业绥的冠服也被血所污。
&esp;&esp;天子在宫殿要杀朝臣,还是三公九卿之二,内侍急忙跪地,死死抱住李璋的腿,其余官员也接连跪地恳求。
&esp;&esp;只有林业绥、王宣、谢贤三人仍还站立着。
&esp;&esp;便连郑彧都难以承受天子之怒,伏倒在地。
&esp;&esp;李璋扫过殿内的人,视线落在其中一人身上,然后踢开内侍,扔掉手中的刀,抓着胸口,呕出一口血来,蔑视一笑:“愚蠢之人,不足多诛。”
&esp;&esp;最后便昏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