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曹开阳不善计谋,可对于危险,却比谁的反应都灵敏。上一年开始,他就知道自己的地位岌岌可危,近来打压老臣的行动又如此顺利,或多或少有点细思恐极。
&ldo;当年和他一块儿跟着承明帝靖难发家的,到如今死的死,走的走,连杨渐都遭了殃,掌印太监再怎么不可一世,也不过是个阉人而已。老皇帝喜怒无常,要他死,是轻而易举的事。&rdo;
杨晋眉头微皱,同样的言论,他此前在父亲口中也听过。
楼砚:&ldo;曹开阳还想着长命百岁呢,怎么肯等着坐以待毙。&rdo;
他想了片刻,&ldo;你的意思是……他打算逃走?&rdo;
楼砚冷冷哼笑:&ldo;老太监过惯了金山银山的生活,没你想的豁达,要他放弃锦衣玉食、荣华富贵,还不如放手一搏。&rdo;
听到后半句的时候,他就隐约明白了什么。
楼砚不紧不慢的把话补齐:&ldo;他玩命拉拢了那么多人,挨到这个时候早该坐不住了。&rdo;
&ldo;曹开阳没什么深谋远虑,以他的水平,很有可能会简单粗暴的&lso;挟天子,令诸侯&rso;,杨大人,你倘若在这场闹剧里平定叛乱,说不准会被老皇帝另眼相看。&rdo;
身侧的马似乎是嫌他走得太慢,脑袋蹭过来呼哧呼哧打了个响鼻。
杨晋顺手将它的头又摁了回去。
&ldo;我是看在闻芊的面子上来给你替这个醒的,信不信由你。&rdo;楼砚最后如是说。
杨晋颦起眉,目不斜视的从掀翻的小摊旁走过。
摊子对面是个茶肆,今日不知怎么来了一群和尚,齐刷刷地坐在外间喝粥。
那人丛里的一个小光头瞧见了,利索的放下碗筷,跑来给那小贩收拾,后者连连道谢,临走前递了串卤香的豆干。
小孩子毕竟年轻,很是禁不住诱惑,可知晓师父就在附近,硬生生把唾液吞下去,口是心非道:&ldo;我、我们出家人,不轻易拿人家的东西的。&rdo;
&ldo;不要紧。&rdo;小贩往他手中塞,&ldo;这叫那什么……布施!对,布施,反正你们平时不也常出去化缘么,一个道理。&rdo;
对方很热情,小师父很犹豫,最后盛情难却,手指僵硬地捏着串豆干的竹签子,同手同脚地走回茶肆,巴巴儿地把&ldo;战利品&rdo;上缴:&ldo;师父……&rdo;
老和尚无奈地摇头叹气。
年轻的师兄们皆捧着碗轻笑。
他正想出言薄责几句,到底被一旁带着斗笠的和尚拉住了。
&ldo;罢了,孩子的天性而已。也不是什么大事,由他去吧。&rdo;
老和尚欲言又止地看向他,最后还是妥协地一笑,把豆干往小和尚跟前推了推,&ldo;行了,你师叔说可以吃,你就吃吧。&rdo;
后者双目发亮,&ldo;谢谢师父!&rdo;然后又朝着那斗笠和尚鞠躬,&ldo;谢谢师叔!&rdo;
斗笠边罩着一层黑纱,那大和尚伸出手来轻柔地摸摸他光亮的小脑袋,笑而未语。
入秋的第一场雨,下得突然又及时,将笼罩在火焰山下的京城浇得清新凉爽,好似一夕之间迎来了初春,扫去了大片的闷热,连人也能得一丝喘息的机会。
小轩窗内,下人奉好了茶,恭恭敬敬地颔首出去,把门关得严严实实,无端透出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刻意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