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音刚落,朗许正把梢头顶端的那朵采下,还没等回头,便听得一阵急促纷乱的脚步自门外传来,继而砰的一声踹开了大门。
一瞬间,花枝摇曳。
&ldo;诶,你们……&rdo;
走在前面试图要阻拦的家丁被为首之人一巴掌推开,继而一队人马鱼贯而入。
来者一身褐色曳撒,腰束革带,脚蹬皂靴,头顶圆帽,这服饰杨阁老一看就知道是东厂的人,于是放下碗缓缓站起身。
杨夫人惶惶不安地望了望他,一颗心早已七上八下。
&ldo;白监丞,你这是……&rdo;
对方才站定脚,抬手打了个示意,身后的番役二话没说,上前就去拽闻芊的胳膊。
饶是来得突然,她反应倒也极快,抬手拍掉了一只,不承想右手旋即被人握住,两条胳膊一左一右的擒在两端。
原以为是冲着杨阁老来的,谁料最后抓的居然是闻芊,杨夫人怔忡了好一会儿才回神,绕过饭桌质问道:
&ldo;你们干甚么?&rdo;
杨渐把打算动手的施百川摁了下去,耐着性子与他周旋:&ldo;白监丞,我家这位姑娘可是犯了什么事么?&rdo;
趾高气扬的宦官负手而立,并未把这位前任首辅放在眼里,&ldo;当然犯了事,东厂又不是锦衣卫,几时抓错人过。&rdo;
施百川龇牙冲他咧开嘴。
白监丞伸出两指对准闻芊,&ldo;这女子乃是朝廷钦犯,意图不轨,证据确凿,厂公命我等速速拿人审问。咱家奉命办事,打搅之处,还望阁老见谅了。&rdo;
&ldo;朝廷钦犯&rdo;四个字甫一出口,闻芊整个人倏地一震,双目猛然抬起。
&ldo;你说是就是?&rdo;施百川拍桌而起,&ldo;证据呢?东厂就可以随便抓了吗?&rdo;
&ldo;这就不是你们锦衣卫能操心的事了。带走‐‐&rdo;白监丞略一颔首,番役即刻押着闻芊往外走,眼见杨阁老还欲说话,他侧身时不咸不淡地补充,&ldo;窝藏要犯可是重罪,阁老,好自为之啊。&rdo;
人群撤得很快,脚步里夹杂着甲胄上铜片相撞的细碎声,捧花蓝的小丫环畏惧地缩到朗许背后。他目光一路追随,似乎是想上前,然而刚迈出脚,闻芊却偏过头来冲他提醒般的摇了摇头。
朗许蓦地顿住。
只是迟疑了这片刻,东厂的人已然从眼前一晃而过。
垂花门被带得&ldo;吱呀吱呀&rdo;来回扇动,院中是如同凝固一样的死寂。变故自发生到结束,前后仅仅一盏茶的时间,甚至于好些人还没反应过来。
门扉终于在风里静止,施百川像是想起什么,撒腿往外跑。
&ldo;我去找我哥!&rdo;
施百川赶到北镇抚司时,杨晋才离开不久,两个人正好错开。他却也没回家,而是绕远路去了一趟脂粉铺。
这是闻芊在扬州时就钟爱的一家店,如今到了京城,差不多天就要来逛一回。&ldo;二十四桥&rdo;的老板差不多和他们俩都相熟了,于是进门便递了盒螺黛来。
&ldo;店里的新品,前几日刚做好的,还没来得及在市面上卖。&rdo;老板是个三十出头的妇人,面容包养得很好,瞧着和闻芊的年纪不相上下,&ldo;您先拿去给夫人试试,回头若有哪里不妥的,让她来同我说一说。&rdo;
白拿人的东西他总觉不大好,再三推脱了几番,可惜女人的嘴皮子永远都那么厉害,杨晋终究败下阵来,道了句多谢,一面打量手里脂粉盒,一面告辞出去。
身后的铺子香风缥缈,檐下的铃铛清脆作响,一整条街似都弥漫着甜腻的味道。
知道闻芊最近心情欠佳,或许,这个能稍微转移她的注意力。思及如此,杨晋抿唇用力握了握。
几乎是在他抬头的刹那,长街上那队平日里水火不容的番役便映入眼帘,其中有一抹他极其熟悉的身影,目不斜视地从店门前走过。
作者有话要说: 施百川:哥!大嫂子被妖怪抓走了qaq!
阿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