蒸汽拖拉机拖着五铧犁,闪亮的犁头劈进荒原的胸膛,翻起一道道垡条。曹动俯下身捏了一把泥,在手里搓了搓,又放到鼻下嗅嗅,赞道:“好肥的地!”
垦荒开始不到十分钟,骆十力就发现由于草根盘结,富于弹性,被翻起的土块经常直立不翻扣或者未翻扣就回落。他连忙叫停,改装铧犁。
联合耕作机有许多备件,骆十力拣选一些,轻松加长了犁壁的延长板,又很快加装上支撑杆。
晋桐帮忙打下手,见他游刃有余地改装,羡慕道,“变形金刚啊这是!想怎么改就怎么改。”
骆十力心中快意,“早说了,联合耕作机就是好啊就是好!”
一番折腾立竿见影,立、回垡现象大大减少,四天后,翻地完成。
但这只是“整地”的第一步,接下来还要耙地、镇压、平整、播种、起垄……
种地一点都不简单!
好在有骆十力和蒸汽拖拉机,以及那台不科学的“联合耕作机”。
之所以不科学,是因为这台实验性装备,可以通过部件的分拆、重组、加装从铧犁变成旋耕机,还可以变身镇压器,更不用说那个突破天际的一体式起垄成型播种机。
唯一的问题是,它太复杂了!复杂到骆十力都要挠头的地步。在没有图纸说明的情况下,即便机械专业的高材生也要绞尽脑汁,才能成功变形。
这根本就是一个不考虑实际操作难度,完全以零件通用性为最高设计原则的怪物。
怪不得“这么好用的机器”被垦殖团闲置了。
三月的最后一天是播种日。
轮班的八人来到地头,看到骆十力跟袁文定一起把造型复杂的播种机连到拖拉机上,拖拉机旁堆着麻袋装的麦种。
播种机是古代耧车的进阶,组合了三个播种箱。每个播种箱有两个起落杆,需两人操作。
于是分两人为驾驶组,六人为三个播种组。
这个活不重,主要是往箱里装小麦和站在机器上抬拉操作杆。
晋静也加入其中,兄妹俩自然一组。
本来是晋桐扛麻袋,倒种子,但晋静不愿被小瞧,也到地头扛起一袋种子,往播种机跑。
她不小心被地上的土块拌了个跟头,摔了一跤。晋桐赶紧跑过去拽开压在她腿上的麻袋,把她扶起。
“摔疼了吗?”
“没事儿!”晋静满不在乎,拍拍身上的土。
晋桐见他无碍,笑道:“多摔打是好事!”
静静“嗯”了一声,抱起麻袋,跑向播种机。
晋桐看着她的背影,忽而有些欣慰。
三个组的播种箱都已注满小麦,机器开动了。他们各自拉下身边的起落杆,麦种如涓涓细流,均匀播撒进大地。
拖拉机拽着播种机轰隆向前,一体式的机器将起垄、播种、覆盖、镇压一次完成。
一条垄,一个来回得几十分钟。
风扬起浮尘,拓荒者个个都是“满面尘灰烟火色”,却没有一声抱怨。
播种箱的泄孔是否通畅至关紧要。马丁说过一句农谚,“人误地一时,地误人一年”。若种子不能流下去,就造成了漏播,意味着减产。
所以箱边每个人手里都有一根细木杆,不时打开箱盖,戳一戳,检查一番。
对待播种,每个人的态度都很严肃,因为这关系到他们能不能自给自足,能不能吃饱饭,安稳活过明年冬天。
200亩地不大,未到黄昏,麦种已经播完。
数日后,第一场雨降临。
乌油油的沃土吸吮着自然的乳汁。春天以漫不经心的笔墨点染出一个淡绿色的世界。
春播告捷,接下来耐心培育,做好除草、施肥和防旱防涝,就能在八月收获粮食了。
作为庆祝,有人提议“放开吃喝,奢侈一把”,获得全票通过。为了犒劳大伙儿,厨房值班调整为四人,以步一人为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