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氏垂眉顺眼:“奴才是跟着福晋陪嫁过来的,福晋说了,奴才永远都是她的人。福晋的吩咐,奴才不敢不从。”
八阿哥眉间褶皱更深:“你是听爷的,还是听福晋的?这府里,到底是爷作主,还是福晋作主?爷早就提了你为格格,你开口闭口的‘奴才’是膈应谁?”
毛氏慌乱跪下:“妾不敢。”
八福晋朗润的声音传了出来:“八爷好大的威风。站在外头干吗?进来呗,您过来,难道不是有事要找臣妾吗?”
八阿哥原地踱了几步,到底是走了进去,面对着八福晋带着薄怒但仍艳若桃李的脸庞,一时有些心神荡漾。自弘旺和瑾儿相继出生,八福晋就厌了他,再不愿与他同宿一处了。
张氏和毛氏,都是粗鄙之人,连八福晋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再说这么些年的夫妻了,八阿哥对八福晋纵有许多不满,感情还是有几分的。
“看呆了您呐?”八福晋拿帕子一甩八阿哥的脸,“别杵在臣妾跟前,有事说事,没事您请回。”
八阿哥放软了身段:“澜玉,爷也是没办法。为将来计,爷总得有个后嗣吧?都好些年了,你还是没得生养,你也稍微为爷考虑一二?”
八福晋轻哼一声,转过头不理他,眼眶却是极快地盈满了湿润的泪意。
八阿哥说道:“你要实在不开心,爷把张氏和毛氏两个都送到别院去,再不让她们碍着了你的眼。弘旺和瑾儿,你要是愿意看重他们,就养在你跟前;你要不乐意,爷自安排其他人照顾。你看可好?你只别不理爷,你这样子,爷心里难受。”
八福晋回过身来:“八爷是发现没了臣妾,宫中的娘娘们,还有京城的福晋、夫人们那边没人去打交道,好些事情进展颇为不顺了吧?”
“臣妾是想明白了,您用得到臣妾的时候,千好万好,事事都顺着臣妾,心里却指不定多憋屈;等到您大业得成之日,也就是臣妾功成身退之期。臣妾能不能有个好下场,权看您念不念这些年的夫妻情份了。哦,不,您对臣妾从来只是利用,何来的情份?”
八阿哥用力地将八福晋搂进怀里:“胡说,爷的心里当然是有你的,你别胡思乱想。爷不否认需要用到你,可你的能力和本事,不正是深深让爷着迷之处吗?你与其他女人们是不一样的,她们以色侍人,而你,是要跟爷并肩而站,共享天下的女人!”
“在爷看来,你不输于皇玛嬷。你是爷身边最信任的人,谁说后宫不准干政了?爷偏不管。爷要与你共商朝政,甚至效仿唐朝高宗之时,二圣临朝!”
八福晋震憾:“八爷您说的可是真的?”
八阿哥重重颔首:“千真万确。”
八福晋低声道:“八爷的话,臣妾感动肺腑,激动万分。臣妾需要好好想想。”
八阿哥轻啄了下她的脸颊:“好,爷等着你。”
八阿哥出去后,八福晋脸上的感动之意消逝无踪。
承诺?他的承诺,她一个字都不会再信!
大婚之时,他就承诺过,没得了她的允许,不会纳妾。结果呢?
还有太后之位,他前头承诺了惠妃,后头又想承诺宜妃。可以她对他的了解,八成是谁也不会给。良嫔毕竟是生母,必须得供起来;至于其他的,他是脑抽了,给自己多找个皇额娘压在上头指手划脚找事呢?
他说大业得成,会许她做皇后。这个,她是信的,只是,皇后能做多久,就难说了。
更何况与她共议朝政,二圣临朝?就连孝庄太皇太后也不过是在先帝和皇上年幼之时垂帘听政,长大之后就返政重归幕后了。“后宫不得干政”这句话,还是孝庄太皇太后亲自刻在了石头上,以警后宫诸人!
胤秚啊胤秚,你实在是太让我失望了!
其实,你做不做皇帝,我做不做皇后,都无所谓;我想要的,只是一个真真正正爱我的人,拥有一个真真正正属于我的温馨的家啊。
可惜,我看错了人。
八福晋泪流满面。
次日,八福晋与八阿哥爆发了极其激烈的争吵。
再之后,八福晋上书康熙,以“无子善妒”为由,自请下堂。八阿哥竭力挽留,涕泪满襟,在康熙面朝痛陈不舍。但八福晋主意已定,甚至带着侍从跑去了京郊的皇家庵庙,带发修行。
八阿哥含泪在康熙面前发誓:“郭络罗澜玉,永远是儿臣的福晋!儿臣不会和她分开的!”
康熙赞许了他的深情,让他徐徐图之,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八福晋有朝一日,定会回心转意的。
八阿哥退下后,康熙拿出了八福晋的书信。此书信,浸水之后,另有玄机。
八福晋此举,不论是出于女人的嫉妒报复,还是出于弃暗投明的大义,康熙都决定为大清江山感谢她。
海东青是吗?这是一个好机会,一个让老八狠狠摔落的机会!
康熙五十一年,按虚岁,康熙已是六十岁了。这一年的万寿节,当然得大办。
康熙趁着这个机会,巡视了热河。途经汤泉时,一行人停了下来,修整歇息,康熙决定与臣民们同乐,在此处办了自个的万寿节。
与宴的众皇子和重臣们都送上了精心准备的贺礼,以贺康熙龙体安康,得享万岁。
轮到八阿哥献上寿礼时,更是众人瞩目。八阿哥脸上满是志在必得的笑意,看来他所准备的这份礼品,定是非同小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