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怜是套上狼皮一点点将自己磨炼驯化成狼的样,所以身为本来就算是半只狼的红药而言,没有什么是比看着自我催眠成功的羊被周围的群狼撕破伪装,看着自己是如何被狼群分食更为有趣的了。无论最后,是羊忘记了自己曾经是羊,天真且坚定地觉得自己与周围人一样,还是他被狼群咬碎吃拆入腹,对红药而言都一样有趣。两人相顾无言,只有贾康宁听小厮说童怜来了,于是赶忙叫厨房做了些糕点,又让人送了壶好茶上去。大约又过了大半柱香得的时间,童怜想召集来的人才算是全部到齐。看着难得见着的那些人,红药唯一挑眉率先开口道:“大人先前说不急,现在人都到齐了,应当也能告诉我们现在要做什么了吧。”“嗯。”童怜应了声,可是却并没有理会红药,反而扭头看向了最后才到的拾六与拾柒。童怜与拾柒没见过几面,对眼前人还有些陌生,他问,“你就是拾柒?之前拾六让你去探听季婕欢那边的事情,现在且汇报了吧。”“是。”拾柒微低了下头,声音有些脆生生的,若非知道拾六不会这么不靠谱,童怜估计会以为拾六是直接劫了个季婕欢身边的丫鬟走。察觉出童怜的错愕,拾六立刻解释道:“这是拾伍替她做的易容,这段时间拾柒在季婕欢府中顶替了一个小婢女的位置。”听到这儿,童怜点了下头,表示自己听见了随后又将注意重新落到了拾柒身上。拾柒稍思考了一会儿,然后才开口说:“自属下潜入端乐公主府后,发现端乐长公主最近频繁出入城中一家名为‘半隐’的茶楼,大多数时候身边也只会待一两个侍卫,就连最信任的婢女也不曾带去过。属下有一次偷偷跟了进去,但是最后却跟丢了,没能发现与端乐长公主一起在厢房内的人是谁。”说到这儿,红药插嘴道:“半隐是秦王季青和名下的茶楼,不过严格算起来应当是他的母族传给他的。原本要死不活地开着,也是这两年情况才逐渐好转,应该是季青和那个时候才终于接手了。”“还有么?”童怜问。听着童怜察觉不出喜怒的声音,拾柒立刻跪下说:“属下无能。除去独自前往半隐,其余时间端乐长公主大多都只是参加些妇人间的聚会,偶尔与驸马说上几句话,将驸马气得三两日不出现,她再命人去烟柳巷里寻人。”闻言,童怜不禁想起季婕欢的这位驸马也算是自己替她择选的,于是不由叹了口气摇头道:“现在看来,当初我就不应该让明安拟旨,给她赐这个婚。”不过,童怜毕竟也不过这么随口一说,说完也就没了其他情绪,而是转头问向拾六,“之前让你们查季澄颜与季婕欢的事儿,现在可是有了结果?”“就是像是你所猜测的那样,季婕欢给季澄颜下毒的事情,也是季澄颜授意的,目的嘛……”拾六没把话说完,颇为意味深长地看了童怜一眼,其中意思不言而喻。然而童怜对此却没有任何想法,让拾六不满心生挫败。他叹了口气知道自己看不见童怜脸上出现自己想看的表情情绪,于是也没刻意卖关子,而是直接说了下去:“虽然姜之渔说那药方只是写江湖小把戏,算不上什么隐秘的东西,但是季澄颜前后并没有找过太医询问关于药方的事情,她是怎么知道那个方子的我们至今不得而知。”“苍布。”童怜直接越过了红药,对着角落里似乎还在发呆的那人喊了声。听见童怜的声音,苍布这才回神,他略带茫然地眨了一下双眼,问:“童大人怎么了?”“你在想什么,姜之渔写信给你又说了些什么?”苍布开口道:“姜兄写信和我说,先前端阳长公主所中的毒,与他所想可能不太一样。”混话“什么?”童怜不自觉皱眉,“有什么不一样?”苍布沉思了片刻,像是在思考着自己应该怎么解释这件事,许久之后他开口道:“大概就是,比起来说端阳长公主中的毒如何,更像是她原本就根本没有中毒。所以最开始不管是我还是太医们,都没办法靠诊脉有所发现。”“后来我将脉象转述给姜兄的时候也先入为主地听信着驸马所言,觉得这是一种我们都不知道的毒,所以姜兄也会朝着那方面想、去思考。但是……”苍布深吸了一口气,抬头看向童怜,“后来我抛去所有消息,再去回忆长公主的脉象时,却发现当时的脉象与我所想似乎并不一样。”听着苍布的话,童怜莫名觉得松了口气。他长舒了一口气,点了点头说:“这是好事。”季澄颜还没有到要与他们殊死一搏的时候,还不至于对自己下毒,以此来达到自己的目的,不管从哪个方面来看,这对他们而言都绝对算得上好事。说完,童怜暂时没继续询问苍布,只是重新将视线转移到了红药身上:“红药,我要你打听到季澄颜藏着的后手。”虽然对童怜的吩咐红药也算是有所心理准备了,可当他真的听到这话从童怜口中说出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笑了:“童大人,我是什么时候得罪过你么?怎么一到我这儿难度就骤然升高了这么多。”“能者多劳。”童怜神色淡淡,像是丝毫不知道自己方才所说的有多难完成似的。好在红药也只是单纯发发牢骚,对童怜的命令其实也没什么不满。大致将每个人接下来的要做什么吩咐完了,壹拾扭头看了周围的同僚,又回想了一下方才童怜说的所有事情。等他确定了刚刚童怜却是没有让自己做任何事情之后,他不由开口询问道:“大人,那我做什么?”见壹拾发问,童怜像是才想起还有他这么个人似的。他勾唇笑了一下,将其他人都叫了下去,等确定其他人听不见他们所说的内容之后,童怜才终于开口:“这段时间你去跟着拾贰,不准让他跟红药单独相处。”虽然不知道童怜这么交代的原因是什么,但是壹拾一向是唯童怜是从的,于是不光没问这件事为什么只允许自己听,就连童怜这么做的用意都没问一句,直接点头应下了。将所有的事情吩咐下去,童怜原本还想着要不要在上京城中逛逛。只是还没等他离开云来客栈,童怜就发现自己虽然在上京城待了二十几年,可闲暇时能做些什么他估计还没有拾六了解。既然也没什么地方可以去的,那干脆买些糕点便回去吧。这个想法冒出来的时候,就连童怜自己都忍不住愣了一瞬。他笑着摇了摇头,没想到自己某一天在能离开皇宫的时候,第一个冒出来的想法竟是回去。对他而言,皇宫依旧是皇宫,如果硬要说有什么变化,应该也只有他对居住在那里头的人有了不一样的想法吧。原本季越还以为童怜回来怎么也要等到申时了,可让他没想到的是午时刚过,童怜就已经回来了。听到孟苋来禀告的时候,季越还有些不敢置信,一直到他那带着几分痴傻的表情被童怜瞧见,而后将人逗笑后,季越才意识到这并不是自己的梦。“怜怜!”季越眨了眨双眼,朝着童怜笑道。童怜一时没能收住笑意,即使季越已经反应过来了,他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看着童怜的模样,季越后知后觉地有些双颊发烫,他抬手请掐了一下童怜的脸,佯装生气道:“好啊,掌印的胆子愈发大了,竟然还敢嘲笑朕。”“微臣不敢。”童怜说。虽然嘴上说着不敢,可是童怜越发上扬的嘴角,实在让人无法相信他先前的说辞。不过季越本也不在意这些,自然也不会在这事儿上发脾气,他问:“怜怜用过膳了么?”童怜摇头说:“没有。”闻言,季越的眉头皱了皱,颇为不满地看了童怜一眼,随后立刻对着孟苋吩咐道:“快去传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