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不知劝了季越多少次用膳,又被他挥手拒绝的孟苋差点感动哭出来,他感谢似的看了童怜一眼,随后立刻下去叫小宫女们把之前准备好的餐食端上来。见状,童怜挑眉问道:“陛下怎么还没用膳?”季越刚想解释说是为了等童怜,只是他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季越就被童怜瞪了一眼。知道童怜不会相信他的那些说辞了,季越稍犹豫一下最终还是选择了实话实说:“因为怜怜没回来。”他说的没头没尾的,可童怜却是知道他的意思的。出乎季越意料的,童怜对此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带着几分宠溺地在他的脑袋上揉了一下。“怜怜,你想上朝么?”季越问。童怜说:“我想你就让我去么?”季越知道童怜这么说是因为猜到了他先前想将人拘在宫中,一时间只觉得脸上带上了几分燥意:“如果你想的话,我就让你去。”听到季越这么说,童怜并没有直接给出回答,只是轻笑了一声,说:“再说吧,先用膳。”童怜的态度太过模棱两可,让季越不自觉地开始胡思乱想,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却没给出任何回应。用过午膳,童怜还是跟之前一样和季越一起去了御书房,季越看他的奏折,而童怜则在一旁看着新带来的书册,气氛倒也算得上融洽。可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童怜一直没给出正面的回答,季越每看完一本奏折就忍不住抬头将实现落在童怜身上。一次两次的还好,可次数多了童怜也觉得有些烦了。他将手中话本倒扣在小几上,叹了口气问:“明安,你究竟在想什么?”季越的眼神躲闪了一瞬,可紧接着就好像才发现自己没有错似的,抬头看着童怜的眼睛:“怜怜,你想上朝么?”见季越是真的在思考纠结这个问题,童怜也不再左顾而言他了。他叹了口气,问:“明安,你在想什么?为什么打算让我重新上朝?”其实就连季越自己都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理性而言他当然知道不能把童怜当做后妃,禁锢在后宫中不涉朝政,可是于私心而言,他确实想让童怜只属于自己,让童怜只能看着、注视着自己。季越觉得自己被一种几乎可以称得上是熟悉的情绪分割成了两份——就如之前他一边爱慕着童怜,一边却又恨他入骨一样。察觉出季越内心的纠结,童怜起身将书册放在一边。他上前将季越抱在了怀里,用下巴抵在季越头顶,安抚道:“按照你所想的去做吧,我答应过会陪着你的。以前是,以后也会。”童怜的声音满是温柔,季越觉得自己眼角有点儿痒痒的,等他再次回神时,就发现童怜帮他擦去了眼角滑落的泪,又伸舌舔了一下。他的脸上带着几分无奈,可刚打算开口说些什么,紧接着就忍不住偏头咳嗽。这一下算是让季越彻底清醒了,他稍洗了一下鼻子,极其熟练地帮童怜抚着背:“怜怜今天感觉有稍好些么?我一会儿叫孟苋把药端来。”等感觉自己舒服些了,童怜拍了拍季越的胳膊表示没什么。然后又抬头对他笑道:“陛下现在想好应该怎么做了么?”见童怜说的也想听到这儿季越立刻把头抬了起来,直勾勾地看着童怜:“怜怜你有线索了?!”瞧着季越的模样,童怜突然不知应该怎么描述心中的情绪。他将季越推开了些,走到一边将自己先前倒扣着的书册拿起,将整本书直接递给了季越。原先季越看着童怜的举动还有几分不解,只是当他瞧见童怜的示意,低头将视线注意落在书册上的时候,他才明白童怜给自己的究竟是什么。那应该是方才装订成册的,里头的内容也不再是童怜以前看的那些话本故事,而是朝堂上一些官员的生平事迹。从他们的出生到科举时的成绩,甚至于是哪一年科举,当时负责监考的官员是谁都无比详尽。“这些是……”即使心中已经有了猜测,可看着这手中书册,季越还是有些不可置信。“正如陛下所想的那样。”童怜点头道,说着他将书册往后翻了两点,点着其中一个名字说,“明安你看看这个。”在册子上看见司修雅的名字时,季越不可谓不震惊。司修雅可是景帝病重时的三大监国之一,可现在……突然季越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似的,他猛地抬头看向童怜。微微愣神之后,童怜也明白季越想问的是什么。他抿着唇,点头道:“是我。”“怜怜,为什么?”季越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别人说什么,他就完全信什么的少年郎了,他当然知道童怜有必须杀单永言的理由,所以他才更想知道原因。其实还能有什么原因,哪怕只是三两年前的事情,可就算是童怜自己也觉得或许能有更好的方法,至少不用直接见血刃,至少不必让自己面对季越现在的询问。“不记得了。”童怜左顾而言他道,“司修雅虽然跟单永言不怎么对付,但是怎么说也是十几二十年年的老相识了,如果他是为了杀了我而叛变的,那么勉强也能说得通。”听着童怜这过分明显想转移话题的语句,季越却并不打算就这样发放过他。他微微摇头将小册翻过去了一页,回道:“绝不会是因为这个。司大人是父皇所重用的大臣,父皇甚至能在自己病危时将南朝交予他,让他做监国之一,那么他就一定不会是三两语就被别人策反的人。”“那或许也是有其他的,我尚未查出来的原因。明安,且不说司修雅受的是先帝重用信任,哪怕是你所信任的人,你难道就能保证他一定不会有其他不轨之心么?”童怜开口说。季越听着面上表情毫无变化:“怜怜,你有事瞒着我。”此话一出童怜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他哪里是有事瞒着季越,更具体些应该是问他有多少事儿是瞒着季越的才是。看着童怜的表情,季越就知道自己又猜中了。他叹了口气,将册子放在一边,起身看着童怜说:“怜怜,你有事不同我说我能理解,也愿意不去询问,你想和我说的时候,我也永远会在这里。再说你先前所说的……”说到这儿,季越轻笑了一下。他微微低头将自己的额头与童怜的额头相抵,“我信。整个朝堂,我所能全心全意相信的只有你,你有没有不轨之心我并不在意,甚至于希望你对我能有些不轨之心——我会相信你,一直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