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何太医在叫自己,季越这才回神,他眨了眨眼,立刻将童怜旁边的位置让了出来,又小心翼翼地牵着童怜的一只手出了被子:“何太医有劳了。”何太医没再同季越客气什么,只是欠了欠身,微弯着腰走到床榻边。如果说原先他还不知道。明明童怜的身子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又为何要叫自己再来一次,看着童怜小臂上微微露出一点儿的红色,何太医很难不知道方才他们都做了些什么。他带着些许不满地抬头看了眼季越,而季越则在何太医的注视之下不禁红了脸。他干咳了一声,强行将话题转移到了别处:“何太医,怜怜的身子可算是好全了?”“如果陛下心疼他,之前就不应该这么肆无忌惮。”何太医不再去看季越,只是将两指搭在童怜腕间。至于季越,原本他转移话题就是因为羞臊的,不过何太医的那一句话反倒让他脸上的热意加剧了几分。寝殿内暂时陷入了片刻的寂静,安静地季越几乎都能听见在场三人的呼吸声。终于,何太医将手指移开。童怜算是他看着磕磕绊绊地长大的,此刻他也顾不上那些尊卑礼节了,若非那样实在太过不合适,何太医甚至想直接在季越身上踢一脚。察觉到何太医的怒意,季越的心整个揪了起来,连忙问:“怜怜还好么?”何太医不断在心中默念着尊卑有别,这才在季越说完这话时没直接动手。他吐出口气,弯腰行礼道:“暂时死不了。晚些热度可能还会再上来一次,陛下注意着些。微臣一会儿会再开个方子,待掌印醒后陛下记得叫他把药喝了,这两日安心修养莫要再费太多心神,也不要过分操劳。”说话间,何太医将重音落在了最后的那半句话上,期间意思不言而喻。季越当然也是知道何太医的弦外之意的,原先不可一世的绥宁帝此刻竟像是个乖巧听话的孩子,面对着何太医的诸多指责硬是一句反驳的话语也不敢说。他的这幅模样反倒让何太医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了。何太医干咳了一声,暂时歇了数落吩咐的那张嘴,微后退了一步行礼道:“微臣先回太医院将药替掌印抓了。”“嗯,劳烦何太医了。”季越点头,随后又看了眼一旁的孟苋吩咐道,“孟苋,你随何太医走一趟。”吩咐完,季越转身将童怜的手放回了被子里,又极不放心地抬手探了探童怜额间的温度。比他的手温度稍高些,但是看童怜的模样还没有开始发热。季越这才稍稍松了口气。他低头看着安睡中的童怜。他的皮肤很白,双唇只有微微一点儿粉色,一时间季越只觉得眼前人仿佛随时会化为一缕青烟,从自己怀中飘散而出。像是话本中来凡间历劫的神仙一样,待时机成熟便扶摇直上,重回那天宫继续当他的神仙似的。“怜怜……”季越虚张了张嘴,可除去轻唤着童怜的性命,其他的词句话语却像是被什么阻拦了,怎么也发不出声,只能稍微动动嘴唇,做着相对应的口型。他就这么静静地低头看着童怜,也不知道这样过去了多久,久到孟苋已经从太医院拿了药材回来。“陛下。”看着季越仍望着童怜发呆,孟苋蹑手蹑脚地走到他身边,俯身在季越耳边轻声叫唤着,“陛下那些折子书册奴才已经都给您放在小书房了,中途也没叫旁人碰过,您是……”其实这话他根本不用说,就算孟苋并没有童怜那么了解季越,可是在触及与童怜有关的事情的时候,孟苋自认为自己还是能大致猜出季越都会做些什么,说些什么的。果然,就如同他所猜测的那样,甚至没等他将话说完,季越就已经摇头拒绝了。随后季越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开口道:“将掌印先前所看的那个话本书册拿来吧,其他的折子都放在小书房,我明日再看。”因为明日本就轮到了休沐的时候,所以季越这安排倒也不算什么。孟苋听完应了声便出去了,只是在去小书房的途中他心中忍不住疑惑好奇。先前童怜所看的话本究竟是讲了些什么么,竟是让季越连奏折都可以不管,反倒觉得那话本更重要些。到了小书房,孟苋看着桌案上摆着的、从书封上看与寻常话本别无二致的话本,心中突然涌上几分好奇。他鬼使神差似的将自己的手伸向了小册……或许是孟苋离开时关门的声音稍微大了些,听着那扇门再次紧闭的声音,原本睡梦中的童怜皱了皱眉,忍不住将手从被褥中伸了出来,往上移了些许揉了揉双眼。等季越想将他的手抓住的时候却已经来不及了。看着才睡着没多久的人睁眼,季越叹了口气无奈道:“怜怜怎么不再多睡一会儿,是哪儿不舒服么?”童怜刚想开口,可嗓子处却好像糊了层东西。担心自己硬要说话季越也听不懂自己的意思,童怜干脆也就不张嘴了,只是微微摇了摇头。季越这才稍微放心一点儿,他又问:“口渴了?想喝水是么。”这次童怜点了点头。见状,季越立刻转身,确定了桌案上茶水的温度正好,这才替童怜倒了杯水,又小心翼翼地将人扶了起来,一点点将水给他喂了下去。一杯水下肚,童怜感觉嗓子好些了,于是便开口道:“一会儿你还去……还去处理政务么?”见童怜刻意回避了御书房,季越强忍着笑意,将嘴角一点点压下,回道:“先不去了。左右明日休沐无需上朝,那些折子我明日批阅也是一样的。”得到答案,童怜稍思考了一下觉得这样也算不上耽误事,这才歇停了将人赶去小书房的心。光是看着童怜的神态眼神,季越就大致猜到了他的想法,忍俊不禁道:“又怜怜这般贤内助在,我这辈子怕是歇不下来。”听完,童怜只是瞪了季越一眼,像是懒得搭理反驳他一样,没有说话。季越原本也想童怜少说些话好好休息,所以也没再继续逗他,只是将人扶着躺下,说:“怜怜再睡会儿吧。”等季越说完,童怜却是往床榻里蹭了蹭,随后又抓住了季越的衣袖,说:“你上来。”他的双颊因为害羞染上了一层薄粉,比起之前瞧上去气色倒是好了不少。季越原本是想拒绝的,可是看着童怜的眼神脑袋却是先意识一步点了一下。得到肯定的答案,童怜这才将手收了回去。他将被子拉倒上头盖住了半张脸,因为先前过分主动的动作,耳根而红了,看上去格外可人。季越在心中默念着自己不是禽兽,又做了几个深呼吸这才保证自己毫无其他欲望地平躺在童怜身边。外人正如何太医所说的那样,半夜里童怜就又烧了起来。难受醒了的童怜见身侧的季越像是睡着了,于是也没有开口叫醒他,只是自己翻了个身,又朝着床榻里挪了点儿。像是担心自己将病气染给季越,又像是害怕自己一会儿的举动会把季越吵醒。可就是因为童怜此时的动作,原本还睡着的季越骤然被惊醒。他下意识地抬手探向身边的位置,可那里却是什么也没有。像是什么噩梦印入现实似的,季越立刻就睁开了双眼,下意识朝着床榻边的方向看去。看见童怜的鞋子仍在原地,他这才稍稍松了口气。季越将视线转到床榻里头,只看见原本叠着在里头的被子不知何时被扯开了,而童怜不正躺在里头么。“怜怜,怜怜醒醒。”季越轻摇了摇童怜,另一只手则伸向了童怜的额头。虽说童怜听不清耳边的声音具体再说些什么,但他还是下意识道:“明安,你怎么醒了?没事的,继续睡吧。”听着童怜的安慰,季越心中又是气又是好笑。他深吸了一口气,将童怜从床榻内侧拉了出来,说:“我一会儿再睡,你难受了也怎么也不同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