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们身穿漂亮的民族服装,长发乌黑亮丽。异族人特有的突兀颧骨和幽深双眼使她们的瘦弱看上去特有骨感,野性诱人。我们打量着她们的时候,一位姑娘也把双手搭在了额头上,向我们张望。兄弟们顿时骚动起来,宁静的站台因为姑娘的张望变得活跃起来。站在我和史迪身边的一位正在与家里通电话的帅气兄弟赶忙关掉手机,朝姑娘挥舞手臂,高声叫喊:嗨,我们是解放军,来这里保卫你们的!
姑娘听到了,羞涩地垂下了头,兄弟们哄然大笑。
史迪说,这小子真他妈贱,咱们还没喊呢,他倒捷足先登了。
那兄弟听见了史迪的话,朝史迪做了鬼脸,说,兄弟,打个赌吧?我可以让那姑娘把上衣脱掉?
史迪说,你牛b,像当兵的。
说着,史迪从口袋里掏出100块钱放在了我的手里。那位兄弟毫不示弱,掏出了两张面值100的人民币,放在了我手上。我替史迪掏出一张百元大钞放在自己手里,然后把400块钱丢在了地上,用脚踩了个严实。那位兄弟说着&ldo;如有反悔,五雷轰顶&rdo;跳下站台越过铁轨,昂首阔步朝对面的姑娘走去,边走边用手指梳理着头发。
史迪说,这小子脸皮可真够厚的,看来这200块咱们是输定了。
我说,少数民族女人都很野蛮,听说出门就挎腰刀,没准儿小子还挨砍呢!
就在我们密切关注这位兄弟将采取什么手段赢我们这200块钱的时候,一声巨吼由远处传来:
全体集合,立正‐‐!
&ldo;正&rdo;字的余音被拉得老长,像是在唱一个被标注了无限延续的乐谱。顺声望去,我发现巨吼是从一位身材特别魁伟、脸也特别黑的军官嘴里传出的。说话间,黑脸已经走到我们面前。我赶忙把脚下的钱捡了起来。已经越轨的兄弟停止前行,转身跑了回来,从地上捡他那200块钱,说,不好意思啊,天灾人祸。
兄弟们逐渐从骚动中安静下来,我想这安静绝非是出于对命令的畏惧,而是为了能够听清黑脸将会在乖戾的口令过后对我们再说些什么,譬如他说:我的伙计们,再过十分钟,你们就可以吃上新鲜牛肉啦!
不料,黑脸关于牛肉只字未提,而是迈着一种十分滑稽的步伐,一溜儿烟奔跑到人群之外。那儿有一位年纪大些的军官巍然屹立,似乎在等待黑脸的到来。果然,黑脸跑到巍峨军官面前抬手敬礼,昂首挺胸向他大声朗诵了什么。我没听清,但我猜无非就是&ldo;报告首长怎样怎样&rdo;之类。
第一部分万径人踪灭的鬼地方
随即,在黑脸的指挥下,等候已久的木偶们迅速奔上驾驶室,点燃引擎。
军车轰鸣着由&ldo;一&rdo;字变成&ldo;十&rdo;字,车屁股对着我们,把我们包围。
黑脸回到我们面前,拿着花名册把我们的名字挨个点了一遍,然后把我们分成若干小组。很幸运,这回我和史迪不但听到了自己的名字,而且还被分到同一个小组。黑脸的又一声令下,兄弟们按照组次登上了贴有号码的大屁股军车。站台上只剩下铁路工人了,军车长鸣喇叭,一辆紧接一辆,浩浩荡荡地驶出站台。场面壮观极了,令车上的我们热血沸腾。
一个小时过后,车队路过小镇,再往前就是险峻山谷了。我以为军队就在小镇附近,谁料军车却没有按照我以为的路线行走。而是沿着简陋的公路,向山谷深处开去。仅仅是片刻光景,路上就再也见不到行人和牛群了,军车的速度接近疯狂。起初我和史迪还装作气定神闲,数路边的里程碑。可不出一分钟,我就能看到一个数字模糊的里程碑。每过一个里程碑,我的心就凉下一截。
车队开进了一条绵延起伏的拙劣土路,连里程碑都没了。
我开始感到心寒,&ldo;壮士一去不复返&rdo;的悲怆充斥着头脑。
或许是晕车的缘故吧,兄弟们全都安静下来,闭着嘴唇、眼睛和脑子,不说不看也不想。
史迪坐在背包上掏出香烟,扔给我一根。车身颠簸得十分厉害,我俩把头凑在一块儿,费好大劲儿才把香烟点燃。一根烟抽完,史迪站了起来,脑袋磨擦着帆布篷,眼睛漠然地注视着后面紧跟的车辆,身体随着车身左右摇摆。军车后面飞扬的尘土中,总有几片枯叶被轮胎带起,打着旋儿飞舞然后又急剧地跌落在地。史迪揪起短发,脑袋撞击着帆布篷,长长地叹了口气,说,我为什么会感到恶心?
我说,车开得太快,你晕车了。
史迪说,不,我没晕,我很清醒!我感到恶心不是车开得太快,而是这一切变得太快了!我们被骗了!知道吗,刘健,我们被骗了!操,早知道来这种千山鸟迹绝、万径人踪灭的鬼地方,还不如呆在家里忍声吞气!
我说,我倒觉得挺刺激,没准儿咱们要去的地方是个仙乐飘飘的世外桃源。
史迪说,刺激?再弄块黑布把眼睛给蒙上就更刺激了。也许咱们要去的地方是山洞,洞里住着一帮研究细菌或者核武器的科学家。咱们的任务就是整天呆在山洞口,守备里面的科学家。什么他妈的世外桃源啊,连个池塘都没见着。
我说,史迪,心放宽点儿吧,别忘了咱们来到军队并不仅仅是为了服兵役。
史迪说,我知道,咱们有一个伟大的梦想。可这穷山恶水之处,写歌唱给谁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