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碧落天原本是一片混沌迷蒙,但凌岳得了鸣鸿刀之后,运足全身法力,先按天地人三才,斩出三刀,又依*八方,劈下六记。
他双手握刀,如此连连劈斩,每一刀斩出,刀光均绵延千里,那白雾被刀光切开之后,却是凝而不合。本是一片迷雾世界,却似乎生生被他分出经纬来,竟然隐隐有开天辟地之象。
虞璿亦是将法力催发到了极致,她的肉身经了父亲阴重玄多年温养,早已炼成了一种法身。这法身高有丈六,通体晶莹剔透,宛若琉璃,望之便如一尊威严的神祗。
虞璿左手托着玲珑塔,无穷璀璨金光仿佛活了一般,凌岳但将迷雾劈开一道裂缝,这金光便如影随形地钻入去,仿佛攻城略地,一攻一守,配合得天衣无缝。而她右手提着一盏白玉宫灯,灯芯却非火焰,而是那枚烛龙眼珠,亦是放出万道毫光,灵明彻地。
随着碧落天中的轻灵之气不断被分割驱赶,渐渐在各处聚集,而中央聚集起最大的一团,浓郁如实质。随着这天地间的精华越来越凝练紧缩,这碧落海也渐渐显出了其中真貌,那凝聚的轻灵之气化合山川壑谷,只是呈现一种晶莹状态,仿佛琉璃世界一般。
而中央最大的那一团乳白的轻灵之气,如螺旋般缓缓旋转,先是最外层结成晶莹的冰晶,冰晶不断破碎坍塌,向内收缩,咔咔之声不绝,渐渐形成一道撑天立地的柱子,柱身莹白如玉,粗看皎洁无暇,细看则有无数细微的星辰闪耀组成,璀璨无双。
凌岳已经收起了鸣鸿刀,立在一边,见那撑天玉柱渐渐成形,他目光中也忍不住微微露出欣羡之色,忽然大声喝道:“虞璿还不立柱定基,更待何时!”
虞璿那法身上,应声飞出三滴血珠,这血珠子色泽透明,却是带着她神魂烙印的本命精血,和本身寿元法力息息相关,乃是修士极宝贵的精华。这血珠子打入轻灵之气凝成的玉柱的同时,那犹自有些透明的玉柱,忽然外缩内涨,咔嚓一声,便化作一根黝黑的石柱,光收彩敛,看上去毫不起眼。
随着这玉柱凝为石块,其余琉璃状的种种山川壑谷,草木走兽,也都纷纷化为真实的山石泥土,草木枝叶,禽兽毛羽。只是,那些石块泥土等死物也罢了,草木走兽这些生灵,却并无生机,只仿佛杵在那里的标本一般。
而与此同时,虞璿只觉得一丝清凉沁入神魂,生出一种飘飘欲仙的难言之感,似乎神魂里面多出了一点什么东西,再看这新形成的碧落天,却有种说不出的亲近,仿佛自己生来就该住在这里。
凌岳一直关注着这一方世界的变化,此时才微微一松,又是欢喜,又有些微微的伤感羡妒。他本来口舌便给,最能说得天花乱坠,讨人欢喜,此时却偏口拙词穷,虽然心中有万般感慨,此时此刻,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虞璿围着那不起眼的灰石柱子左看右看,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便试着将这盏烛龙灯放置在柱子顶端,转问凌岳道:“我打算将烛龙灯留在这里,镇压明晦寒温,先生看如何?”
凌岳笑道:“我本来也打算如此建议,不过姑娘却刚好想到了此处。咱们虽然勉强开辟了碧落天,重立金庭玉柱,但要让它成长到替代天柱的地步,还差得远。这轻灵之气,只能算是柱子的上半截,下半截还需九幽黄泉的重浊之气。”
虞璿轻轻抚摸石柱,问道:“我亦知晓,天柱不立,则大日天宫无所依托。但这段时日,若有大神通者来强夺,如何是好?这神魔之井,也不像是能拦住人的。”
凌岳想了一想,道:“按照道理,这秘密只有我知晓,如今也就多了你一个。五方洞天都是关碍大气运大因果之物,修为低些的人插手不得,那些化神境界的人,多不肯冒这个险。便似那五朵莲花,寻常根本不见有人去找它们。”
虞璿道:“如此可保得万一么?”
凌岳顿时没了话说,笑道:“你这样说,我就没话可答了。”转念一想,便笑道:“姑娘可是有什么计较?”
虞璿眼望这片色泽青碧的天空,轻轻一笑,道:“我虽见识短浅,但这一方洞天,其实是先生与我合力完成,虽然我得的便宜更多,但先生之功,也断无抹杀之理。想这洞天要待它运转成熟,少说也要数百年,这期间若是有人来攻打,岂非前功尽弃?因此,我便冒昧请先生在此坐镇,也好让人放心。”
凌岳吃不准她这话到底是何意思,但想想自己已经孤注一掷在她身上,继续主客试探互相疑心,反而不美,便笑道:“百年之内,还可使得,再多便有些力不从心了。”
他伸手抚摸已经化作一柄赤红长刀的鸣鸿刀,感叹道:“刀啊刀啊,你本是杀伐之物,偏偏主人被派去守门,累得你也不能舒展志向了。”
虞璿噗嗤一笑,微微嗔道:“先生不愿意,难道虞璿还能强你?偏有许多拐弯抹角的话说!”她正色道:“虞璿不是那等朝三暮四的优柔之辈,我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修真界下一场劫数,既是天地之劫,也是人心之劫,布局落子之人不知凡几。我虽有心奋发,仍嫌势单力薄,未免受制于人,凌先生既肯真心辅佐我,虞璿必不相负。今后但有我在,便有先生的一席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