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云宫是极为罕见的自成洞天之宝,虚空挪移之法无比精妙,纵然在幻神级数的法宝中,也是最顶尖的一小撮,风白羽虽然法力也不俗,但连天劫也未渡过,自然挡不得紫云宫对他出手,毫无抵抗之力便被收了进去。
他在紫云洞天内只略一恍惚,便重见天日,敖紫篁已经不知去向,面前一位容貌同她八九分相似的成熟美人口角噙笑,清丽动人中带着三分含威。
风白羽略一思索,便猜知了来人身份,忙躬身向这位女龙王行礼。
四海龙族共有七大龙王,均修成了应龙之身,地位可比化神真人,而其中唯一的女性,便是南海的落迦龙王。虽然远在中洲的少阳派和南海龙族并无来往,但天底下化神级数的存在也就那么几位,身为大派弟子,对此必然要如蒙童识字般背得滚瓜烂熟——不想背也无妨,但万一需要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想不起来,那就死定了。
落迦龙王欣然道:“风公子不必多礼,说起来还是我们礼数不周。我家小女年幼顽劣,一路上必是给风公子添了许多麻烦,本王便先陪个不是。”
风白羽哪敢让这位龙族前辈赔罪,急忙躬身逊谢,这位女龙王笑意盈盈,态度一派和蔼亲切,和风白羽很是闲聊了几句,这才微微歉意地说道:“原本风公子贵客光临,理当好生招待,怎奈家中生了变故,紫儿刚刚被我派了差使,不日将要出门。风公子既然难得来南海一次,不如就住在这紫青龙宫,只当是自己家中一般。”
风白羽微微冷汗,总觉得这位女龙王热情过度,似乎是误会了什么,只是他也无从解释起,只含糊推辞,说自己也有要事,这就要告辞。落迦龙王笑吟吟地,只道:“要走要留,风公子自去和紫儿说,你们年轻人的事儿,我老人家不好参合。”
好不容易送走了落迦龙王,风白羽抹了把不存在的冷汗,却见敖紫篁从外面走进来。见他在殿内,敖紫篁张口便问道:“我娘已经走了?她没为难你吧?”
风白羽脸上神情古怪,欲言又止,敖紫篁诧异地看了他几眼,忽然反应了过来,顿时摇了摇手指,笑嘻嘻地道:“风大公子不要害怕,我真的没有和娘说过你是她未来女婿,决不会耽误你追求璿姐姐的人生大计!”
风白羽讪讪一笑,岔开了话题,道:“你既然还有要事在身,咱们就各行其是吧!左右寻找少咸之山渡劫,也非是一日之功,我先往几个可能的地方去一趟,有了消息再告知,也省得你跟着一起白跑。”
敖紫篁一口答应下来,“就是如此!”
南海上,两道遁光骤然升起,随即一前一后往西南方向而去,不过片刻,便已经无影无踪。而落迦龙宫中,落迦龙王也若有感应地抬首看去,秀眉却微微蹙起,不知是喜是忧。
……
东胜洲上元气充沛,远胜其余洲海,而此洲的修士也习惯将自身法力与罡煞合练,好处是运用法术时,能勾动附近天地元气,更增法术威力,但自身修为如何,别人也是一看便知。虞璿将灵光收敛,这位叶天士便瞧不出她修为如何,只是暗暗猜测:“此人法力似不输于我,但藏匿气息之能却近乎无迹,东胜洲三十三宗门,从没听说过有这样的精妙法门,莫非是蓬莱仙岛来的上宗修士?”
攀谈几句后,叶天士便旁敲侧击地问起她师门来历,虞璿含笑道:“我师门在中洲虽薄有名气,但和贵地隔有一重大海,数十万里之遥,想必道友是不曾听说过的。”
叶天士讶然道:“竟然是中洲的道友,能够穿越五重海界来此,前辈莫非是一位散仙么?晚辈有眼不识泰山,失礼了!”
虞璿不知什么是“五重海界”,追问起来,才知道指的是东胜洲往西三万里之外,环绕的一片海域,这片海域常年暴风骤雨,雷电连绵,元气极端暴烈混乱,不亚于九天之上的罡风吹拂,若金丹修士误入其中,撑不了三刻便要骨肉为泥。除非是渡过天劫的元婴修士,方能小心翼翼地穿过其中,但这片海域又天生生成一种迷阵,一入其中,五行颠倒,元气混乱,极难脱身。
不过,虞璿是在须弥小界中打了个转,出来时已经距离东胜洲不过万里,将那什么“五重海界”抛在了身后,叶天士佩服她法力高明,却不知虞璿压根不曾遇见过他心目中的险恶绝地。
虞璿笑道:“我修为也只是略高叶道友一筹,何况你我师门并无渊源,前辈二字可以免了。不过,贵处的称谓似乎和我们不大相同,不知道友所说的散仙是何含义?”
叶天士有些疑惑,但仍然为虞璿仔细解说道:“敝处修真,是从练气入门,以天地灵气淬炼全身,铸就仙基,此时方是入门,然后凝练罡煞之气,铸就金丹。似在下这样金丹修为,唤作真人,再往上能炼就元婴,便称作真君,女称元君;真君之上,便须渡过天劫,能渡过天劫者称散仙,渡过九重天劫之后,法力全数转化为仙气,较之前要浑厚百倍,此为真仙。”
虞璿从不知天劫还能整出九重,心道:“东胜洲的修道法门不知如何,居然能弄出九道天劫出来!不过他们瞧着法力甚弱,或者也确实需要多渡几次天劫,才能将法力推到我等元婴大成相当的程度吧!”
虞璿随口问道:“不知贵派有几位真仙坐镇?”
她只是随口一问,叶天士却是一双眼睛瞪得老大,又是惊讶,又是无奈,道:“道友这话真叫人无从回答,我星斗宗何德何能,能有真仙坐镇?就是明心剑宗的沈宗主,也才刚刚渡过第六重天劫,已经是我东胜洲修为最高之人。若说九劫真仙,只记载于典籍,或者蓬莱仙岛上有真仙居住,只是我等也无缘得见。”
其实他还有一句不曾说起,派中典籍记载,数千年前,有一位穷凶极恶的妖王远渡东海而来,几乎灭绝东胜洲上修士,亏得蓬莱仙岛上的修士相助,才逐走了这位妖王。传言这位几乎杀尽人族修士的妖王,便是九劫真仙的修为。只是时过境迁,这些记载也不怎么真切,叶天士也不觉得格外值得对一位刚刚认识的外洲修士提起。
虞璿又向叶天士打听了一回“蓬莱仙岛”,原来是东胜洲人,对东蓬莱洲的称谓。偶尔也会有东蓬莱洲的修士来此,但东胜洲的修士却从不能往东蓬莱洲去,虽然隔海便能望见,但每当东胜洲有修士想要过去,看着对面只有百里远近,连草木山石、鸟兽人物都能看得清楚,却偏偏驾船、御剑、遁空,无论怎么奋力往前,和对面的岛屿始终相隔百余里,不得靠岸。
虞璿心想,“这东胜洲物产丰富,元气充沛,但修道法门却甚粗陋,倒是立下根基的好地方。不过,东蓬莱洲的修士似乎就是这么做的,听这叶天士的口气,东胜三十三宗门,说得好听,也不过是那什么东蓬莱洲的下宗罢了。却不知东蓬莱洲和更东边的灵峤宫有何瓜葛,若是有些关系,我倒不好去挖人家墙角了。”
她在这里盘算下一步如何,叶天士却有些耐不住了,试探道:“道友不远万里辛苦而来,逗留在凡人贫瘠之地,十分不妥。本洲虽不富庶,但也有一些别处没有的灵材宝物,道友虽然穿过了五重苦海,护身法宝或者也有些受损,不管是自己炼丹炼宝,还是以后赠与朋友晚辈,都可以用得着。”
虞璿回过神来,笑道:“多谢叶道友美意,只是我初来乍到,也不知何处有什么出产,有些渺无头绪。”
叶天士忙道:“这些我门中都有记载,只是有些灵材的出产地域,属于别派所有,这些都看管严实,免得散修胡乱采用。但若是我三十三派同道,则可用等价之物换取,绝无刁难。”
这叶天士言外之意已经十分明显,虞璿噗哧一笑,顺着话接道:“叶道友不妨直言,我要如何做才能换到所需灵材?”
其实她在炼丹炼器上水准平平,偶尔炼些容易的小玩意,自用或者赐给晚辈还凑合,但真要正经去炼制法器法宝,这等技术活,还是交给风白羽这种术业专攻人士比较正确。因此,虞璿对收集材料兴趣不大,叶天士的提议,对她来说没什么诱惑;但打着收集材料的幌子,摸清这东胜洲门派的底细,还是很有必要的。
叶天士脸上一红,略有些不好意思道:“在下也是有些私心的,三十三宗天台斗剑在即,若是能在紧要关头,邀约得一位客卿长老助拳,必然胜率大增,掌门心中欢喜,在下也能沾光,获准返回门派。唉,不怕道友笑话,在这凡人混处、元气贫瘠之地,叶某真是一日也过不下去了!”
虞璿虽不是第一次听到这叶天士抱怨灵气不足,但仍然有种面部抽筋的感觉。理了理面部表情,虞璿欣然道:“我也正需要一个落脚之处,就劳烦叶道友替我引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