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齐家已彻底收敛锋芒,朝中的官员们又经过了几番整顿,大部分都不敢再存太多私心,议事时,也多是从大局考虑,鲜少再有结党牟利的行径,更没有人敢看轻天子的权威。
归真观中,楚宁依旧隔一两日便能见到萧恪之。
起初,她听说西北的事时,还有几分担心,可见他始终平静如常,眉宇间没有半点忧愁,便也渐渐放下心来了。
天气越发热,池塘里的绿波间逐渐长出一朵朵袅娜幽雅的芙蕖,或含苞待放,或娇艳欲滴,一支支亭亭而立,迎风飘摇,清冷的霜白上染一层浅粉,在炎炎的日光下平添一丝清凉惬意。
午后,楚宁带着翠荷两个一同搬了两张榻,坐在临湖殿旁的阴凉处,一面赏荷,一面烹茶。
正觉惬意悠然,翠荷却忽然扯了扯她的衣袖,朝不远处回廊的方向示意。
“娘子,你瞧……”
楚宁才将才煮好的茶汤分入两只杯中,闻言抬头顺着她的视线望去,正看到萧煜独自立在回廊边,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这处。
他身上穿的依旧是红衫单衣,皮带金钩,却好似比从前清瘦了些,面无表情的脸上难得在太极宫里便露出阴郁的神色,远远看去,让人不敢靠近。
“娘子,咱们要不要离开这儿?”翠荷对萧煜到底还有些惧怕,一见他在附近,便下意识紧张。
楚宁与他远远的对视片刻,默默移开视线,深吸一口气,摇头道:“不必,这儿是太极宫,不是东宫。”说着,又饮一口茶,“况且,附近也有许多往来的宫人,他不会做什么。”
他这人最在乎面子和名声,又兼婚期将至,绝不会在这时候出什么岔子。
翠荷闻言,快速朝两边看了看,果然见路上有好几个宫人经过,这才放下心来。只是到底有人已留意到萧煜的存在,时不时朝这儿看来,让人不由忐忑。
好在楚宁十分镇定,一丝不苟地品茶、赏荷,再没有给萧煜半个眼神,这才让她也慢慢放松下来。
萧煜也果然如楚宁所料,只在回廊边站了片刻,便阴沉着脸转身离去了。
他今日来这儿,不过是偶然。
在翰林院交代完公务后,他心中想着将至的婚仪,经过后苑的虔化门时,鬼使神差地便转了方向,寻着道往归真观的方向去了。
他说不清自己到底想做什么,若当真到了归真观外,恐怕也不会进去。
可在临湖殿外的荷塘边,他却一下看到了那道熟悉的身影。
她就在树荫下,穿着道袍,戴着黄冠,微笑着同侍女烹茶说话。与过去在东宫时相比,这副打扮实在太过素净了,可不知怎的,她看起来却比过去更灵动、更放松,好像卸下了负担一般。
他心里忽然涌起一种说不清的不悦,好像感到她离开东宫后,却过得比从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