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瑞安又看到了那张脸,那个俊朗、憨厚、而且黝黑的壮年的脸!
这些年,马瑞安总是梦到他——妻子的前夫、继子的生父、自己的救命恩人程英浩!
然而,并不是所有欠下生死债的两个人,在天堂或地狱,或两者游离的梦境中相遇的时候,都带着疼,带着恨。马瑞安和程英浩之间便是如此,他们会时常在马瑞安梦中相遇,并交心的倾诉和聆听。
马瑞安听到有人呼唤他的名字,便从床上坐起来,他揉了揉眼睛,看清楚了程英浩坐在他旁边的床头柜上,向他笑了。
“你来了?”马瑞安向程英浩友好地笑了笑,“你已经很久没来看我们了!”
程英浩向他点了点头,挠着脑瓜儿嘿嘿傻乐,“可不是,我是怕打扰了你们,看看,现在你们一家人过得多好!就连小哲都有孩子了!”
马瑞安摇了摇头,“说什么打扰不打扰的,这也是你的家人!”
程英浩欣慰地笑了,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那都是前世的缘分了。看着他们都幸福,我很乐意做这个局外人。”
马瑞安看着他的眼睛,轻笑一声,“局外人?!呵呵,恐怕这一生你都别指望做琳的局外人了。”
程英浩睨着他,“你不该这么不自信!”
“no,no,这跟自信没关系。而要占据一个女人的心,也不是早晚,或者时间长短的事情,你知道琳是个长情的人,虽然,从嫁给我以来,她从未提起你,但是你是生长在她的骨血里的。”
“但必须承认你是她最离不开的人!”程思哲也泛着醋劲儿。
马瑞安耸耸肩,“好了,总归是我占了你的便宜啦!”
程英浩反问,“难道不是吗?”
马瑞安再次表示无可奈何,“瞧瞧,这倔强的眼神,这说话的语气,以及这腔调,小哲一点不落地全都遗传了你!”
程英浩颇为得意,又仰了仰头,叹了口气,“早知道会发生那件事,我真不该把小哲留在阜新了,至少,我们父子还有六年的时光……”
“你有你的遗憾,可是我呢!这个便宜占得就省心了吗?你应该知道,应该知道一个男人在意什么,琳把你放在了她灵魂的最深处,我再使劲、再努力、再用心,也没有办法走进她那块自留地,我甚至碰触不到!”
程英浩拍拍他的肩膀,“你和一个死去的人计较什么呢!二十年了,你以身作则,教会琳和小哲怎么去爱,怎么去承担,怎么去生活,马瑞安,你才是一个了不起的丈夫和父亲!”
“得了,你就不用拍我马屁了!”马瑞安起身转到窗台前,拿起凉杯倒了水,喝了一口,“我知道我这个见习父亲也差不多可以毕业了,现在正研究怎么当一个与时俱进的祖父了!程英浩,你不知道,娇娇有多可爱!”
程英浩转身向他,“对,对,对,我们都当爷爷了……儿孙满堂,这大概就是每一个失去青春而不再年轻的人,无数灰暗的心理上,唯一的温暖而明媚的心愿吧!”他的脸上暗淡下来,“马瑞安,能不能再帮我一次……”
马瑞安坐在飘窗的台面上转过头看向他,“什么?”
程英浩欲言又止地看了看马瑞安,又低下头去,摆了摆手,笑道,“算了!我……我还是回去吧!”
“什么事儿,你快说呀!喂,别走……”
马瑞安走过来追问他的时候,程英浩只是向他微笑了一下,竟抽身走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