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方才发现了谢呈之后,乔映瑶便时刻觉得有一道视线若有似无地黏在了自己的身上,像一条阴冷湿滑的毒蛇,紧紧地缠着自己。
一时间,乔映瑶就失了继续待着这儿的心思,这道视线让江以桃觉得自己无处遁形,连说话都不由自主地小心翼翼了起来,生怕是说错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惹了个祸从口出的坏事来。
这么想着,乔映瑶又与张慈慈谈笑了几句,便借口身子不适提前离席了。
今日是自家兄长的接风宴,乔映瑶提前离席似乎并不妥当,倒显得她是什么不懂礼数的姑娘了。
书怀也担心着,一边小心仔细地搀扶着自家姑娘,一边低声地念叨着:“姑娘,书怀早些时候便与你说了,若是身子不适早早地就要叫郎中进府来瞧上一瞧。”
顿了顿,书怀像是想起了什么,哀怨道,“想来是姑娘这几年身子好了,便忘记了疼。您可还记着幼时,也是这样一个十分严寒的冬日,您贪玩摔进了冰湖中去,足足发了小半个月的热,险些是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回来的。”
念叨了好一会儿,书怀才恨铁不成钢地落下一个总结:“姑娘是许久不曾生病了,可这人终究是□□凡胎,姑娘若是不好好爱惜着,也是要大病一场的。”
书怀边走边说,说话便慢了些,悠悠地说完这些话的时候,已经走了有好一段路了。
乔映瑶就也安静地听着,一句话也不打岔,十分乖巧。
直到书怀全部说完,乔映瑶才应了一声:“知道啦。”
书怀见自家姑娘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也不说什么了,只是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总觉着,自家姑娘自那日从梦魇中惊醒后,便有些不一样了。
可到底是哪里不一样,书怀也说不上来。
乔映瑶看着山茶花上的积雪,一时间有些出神。
思绪在乔映瑶的面前晃晃悠悠,最后莫名地飘到了谢裴的头上,霎时间,乔映瑶的脑海中就又浮现出了谢裴那张苍白的脸。
……为何总是能想起谢裴来呢?
乔映瑶自己也说不明白。
或许是上一世她死后,化作一缕幽魂,莫名地游离在谢裴的身边。
前世乔映瑶不曾变作鬼魂之前与谢裴见面的次数也并不算多,那少数的几次也不过是因着皇家的盛宴,乔映瑶作为将军府的嫡女、将来的太子妃,自然是要出席的。而那时候的谢裴已经是十三殿下了,他自然也是要出席的。
充其量,他们之间的交流也不过只是几个无意间撞上的眼神罢了。
乔映瑶想了许久也不明白,为何自己的魂魄会莫名地跟在谢裴的身边。
彼时的谢裴还是权倾朝野的十三皇子,对于乔映瑶来说,是一个活在传闻之中的人物。
传闻中,谢裴性情阴晴不定,明明上一秒笑意柔和,下一秒却能不动声色地用利刃划开旁人的咽喉,再笑嘻嘻地瞧着温热的鲜血在地上淌成一条小溪。
自家的兄长也曾说过,谢裴是这上京城中最不好惹的人。
可这样穷凶极恶的一个人,却在自己死后,亲手推翻了将军府的冤案,十分妥善地安置了自己父兄的遗体。
明明……明明谢裴在旁人口中是那样坏的一个人。
乔映瑶垂眸盯着有些微微湿润的鞋面,忍不住地鼻酸。
可最后却是这样坏的一个人,为这偌大的将军府争来了一个最好的结局,也为自己的父兄换来最后的体面。
他为何要帮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