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浑浑噩噩的复查完后,又浑浑噩噩的从医生那里得到了确诊结果。医生在我的病历上龙飞凤舞的写着字,我看不懂。她似乎一直在和我说话,可我却好像什么都听不见。直到她把病例递给我,方才她说的那些话才迟来的语音播报一般在我耳边响彻。
一大堆我听不懂的名词,只有一点我听懂了,我生病了,我子宫里长瘤了。
我倏然失控的从座位上起来,我很想克制自己,可我还是忍不住哭了,我抓着医生的长袍哆嗦着说:&ldo;大夫,我还没结婚呢,我以后是不是不能生小孩了?&rdo;
我知道我的举动很令人厌恶,但那医生还是很好耐心的对我说:&ldo;你不要紧张,现在医学很发达,这病并不难治,治好了也不会影响生育,有很多成功的案例。&rdo;
我的心一寸一寸沉下去:&ldo;很多是什么意思?还是有不成功的对吗?还是有人生不了孩子是吗?&rdo;
那医生无可奈何的看我一眼,极尽耐心的说:&ldo;医学没有百分百,也有百分之二十几会不孕,但是我们要乐观,你会是那百分之八十的。&rdo;
&ldo;……&rdo;
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我拿到结果的感受,虽然医生一个劲儿和我说二十八十的百分比,可生病的是我,我没办法乐观。我赌不起,我真的赌不起。之前流产医生就嘱咐过让我以后小心,现在……如果我不能生孩子,我还有什么脸留在纪时身边,纪时那么喜欢小孩,虽然他嘴里说孩子好烦好脏好吵,可每次和我一块儿,不管在哪看到孩子都忍不住看几眼。我怎么忍心,怎么忍心以爱情的名义剥夺他有孩子的权力?
我拿着结果一个人走了很远,远到从喧嚣的城市走到了四处都是油菜花的菜田。我蹲在空旷无人的田边哭着,眼泪都被润湿的泥土吸附,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这一刻我觉得自己很脆弱,过往再多的打击都没有这一次来的彻底,这么多年我努力维持的坚强都在此刻被击溃碾压成齑粉。
我觉得这一切都是老天对我的报应,我曾经杀了我的孩子,所以他现在来报复我了。这是报应,一定是。
我忍不住拿手机给远在大洋彼岸的豆豆打电话,也不管时差多少,听到她惺忪慵懒声音的那一刻,我的眼泪最大程度的崩溃,我几乎绝望的哭嚎着,我心底埋得最深的问题脱口而出,我一字一顿的问她:
&ldo;豆豆,为什么,幸福这么难?&rdo;
纪时
近来越尹像突然销声匿迹了一样,电话没有,人影也找不着,我工作太忙,每次得了空打她电话,总是关机状态。她家我去了也不管用,去过几次阿姨总是恶语相向把我拒之门外。
我不渴望阿姨能接纳我,我知道过去那些事阿姨心里不痛快,但越尹我不能不找,一天听不到她声音我就觉得心慌。我害怕她不见了,害怕又回到八年没有她的状态,我不想再回到那行尸走肉的日子。
实在太担心,只得打了电话给叶依敏,这段时间她和越尹走的最近。接到我的电话敏子也颇感意外,一听我也很久没见到越尹她口气立刻变了,比我还急:&ldo;你怎么回事啊!挣那么多钱干嘛?几天没见到越尹这么大的事你也能坐得住!我都要怀疑你到底是真爱越尹还是嘴里说说!&rdo;
我被她说得哑口无言,是我的问题,我第一天找不到她我就该引起警觉的,是我疏忽大意忙昏头了,是我侥幸了。
&ldo;敏子,你知道她最近在干嘛吗?电话怎么总是关机?&rdo;
叶依敏在电话那头几乎大吼:&ldo;你问我!三天前她和我说她有短假要出去旅游,我以为你知道!&rdo;还不等我说话,她突然哎呀一声:&ldo;坏了!前几天她和我说可能怀孕了!老天!她该不会是去做人流了吧!&rdo;
&ldo;……&rdo;一滴滴冷汗从我背脊心滑过,我感觉口干舌燥,头顶冒烟,我从来没有哪一刻比此刻更后悔,脑海里不断播放的是叶依敏人流前后的那些画面,恍惚中,叶依敏的脸孔变成越尹,我瞬间便觉得眼前简直漆黑一片了。
我怎么能这么粗心,怎么能这么迟钝,我真想抽死自己,一想到越尹可能已经杀了尚在孕育的孩子,我就觉得像被人扼住了喉咙,连呼吸都很勉强。
我发了疯一样开着车去了越尹家,不管不顾的狂敲越尹家的门。是尹阿姨给我的开的门,透过锈迹斑斑的门,我看见了几天没有消息的越尹,她站在尹阿姨身后,脸色惨白,精神状态也很萎靡。顿时,我的心像投入湖中的石子,一瞬间就沉入湖底。
我傻傻的站在原地,楼道穿堂风吹得我太阳穴疼,门里的越尹看了我一眼,眼神凝重,她换了鞋子说:&ldo;我们出去说。&rdo;
我和她肩并肩沉默的走在脏乱的小巷,松动的地砖一路踩着都嘎吱嘎吱的响,和我初次来的时候一样,方才来的路上,我憋了一肚子话想对她说,可现在,我心痛的一句都说不出。
越尹眼神荒芜的看着远方,末了,淡淡的问我:&ldo;你喜欢孩子吗?&rdo;
我愣了一下,&ldo;你什么意思?&rdo;我抓着她的手臂,强迫她看着我:&ldo;敏子说你可能怀孕了是不是?&rdo;
她倔强的移开视线不看我:&ldo;我没怀。&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