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月追踪的结果,徐又子终于发现潜伏在重庆的日本间谍梅花实际是隐藏在航空委员会里的马上尉参谋。梅花将标绘着成都附近7大机场的地图、防空兵力和火力配备的情报陆续提供给松井的手下中村正雄上尉,再由中村正雄转交给落叶按时拍发给东京。
今天下午,当梅花将情报交给中村正雄之后,就被徐又子秘密逮捕了。剩下的事就是收网了,
一旦中村正雄进入这几条街区,等到落叶发报的时候,测向车就能准确地测出她在哪一条街发报。然后她一停止发报,就暴露出她是在哪一间房间的精确位置,特工们一涌而上便能逮个正着。
中村正雄出现了,戴着礼帽,大衣的衣领竖得高高的,领口上镶着一粒氰化钾,一旦遇险,他只要头一低,咬住氰化钾,就替天皇陛下尽忠了。他一见街口多了一摊担担面,便径直走过来试探,操着一口流利的重庆话说:&ldo;老板,来一碗担担面,辣牛肉浇头要双份。&rdo;
徐又子也用地道的重庆话回答:&ldo;好咧!辣牛肉浇头双份!&rdo;说着麻利地捞面,上汤,加料。
中村正雄紧紧地盯着徐又子的动作,想找出破绽。幸亏徐又子为了学做担担面,还拜个担担面老板为师,技术十分娴熟。
几个吃面客先后打着饱嗝,缩着脖子,在寒风中星散了。只剩下中村正雄在吃面。
又来了两个苦力,嚷嚷着要吃面,但不要浇头。
徐又子嘟哝了一句:&ldo;没钱吃什么担担?少了浇头,显不出我的手艺。算了,送你们每人一份浇头!&rdo;
两个苦力千恩万谢,贪婪地吃着担担面。中村正雄看不出蛛丝马迹,付了面钱,放心地走进街区。
一个苦力放下面碗尾随跟去。另一个苦力随后也扔下碗筷紧紧地跟上。
中村正雄习惯地玩起检查有没有人盯梢的一套伎俩。他不厌其烦地往右走,再折回来,又往左走,再折回去,最后向后倒退到街口,冷不防钻进了一家火锅店,从后门溜走消失了。那两个乔装苦力的特工只好望洋兴叹。
中村正雄迅速地钻进一幢木楼,匆匆地窜上木楼梯,按约定的暗号敲了门,门便呀地一声开了,他倏地闪了进去。门关上。
苦苦等候的落叶说:&ldo;中村君,辛苦了。&rdo;
&ldo;让你久等了,真是失礼得很。&rdo;中村正雄递上情报说,&ldo;今天街口出现担担面摊,我怀疑有人盯上我们了。最好不要发报。&rdo;
落叶说:&ldo;东京在等着,发吧,这电报不长,然后撤退。&rdo;
中村正雄说:&ldo;那就拜托了。等你拍完,我们一起走。&rdo;
发报时间到了。落叶开始敲击电键,像弹奏一曲施特劳斯的圆舞曲,那么优雅,那么娴熟,中村正雄看了不由地想起东京的音乐厅,已经是遥远的赏心乐事了。
她刚刚发完三分之二的时候,在窗口监视的中村正雄喊起来:&ldo;一辆测向车!&rdo;他看见了车顶上的环型天线,这是不祥的征兆。
落叶的停电报警灯泡闪了两下熄灭了,她伸出左手搬动面前的手控开关,接通了干电池,继续用右手敲击电键。
中村正雄叫道:&ldo;他们发现我们了,我掩护你!&rdo;说着拔出火力强劲的德国瓦尔特手枪,顶在门上。
落叶屏住呼吸,又拍了30秒,结束了发报,迅速地将密码纸塞入口中,嚼烂吞下,一边抡起一把备用的鎯头砸在发报机上。
只听见楼下传来撞门声,接踵着有人冲上楼梯。中村正雄隔着木门连连向外开枪,就有中弹惨叫的声音在楼道里裂开。
中村正雄回头对落叶说:&ldo;快走!&rdo;
落叶打开地板上的一扇小门,绝望地看了中村正雄一眼,顺着一根长长的竹竿滑溜下去。
枪声大作,中村正雄的胸前中了好几枪,瘫坐在地上。
房门轰地破开,徐又子和几个特工冲了进来,中村正雄将手枪口对准自己张大的嘴巴勾动了扳机。
鲜血喷溅了徐又子一身,他惋惜地叹了口气。
落叶逃脱之后,军统局印发了松井和落叶的照片,在重庆市内大规模地拉网搜捕。老奸巨滑的松井想出了一个恶毒的脱身之计,怕侄女知道了反对,便瞒着她动用了一架备用的九七式密码发报机向别浦左卫门将军求救,请求日本陆军航空队再次轰炸重庆朝天门码头,然后松井和落叶可以趁乱乘船逃出重庆。
别浦左卫门将军批准了。
2
这实际是叔侄之间的最后一次谈话,松井和落叶心里都意识到了,但是谁也没有点破。
情况是很严峻的,重庆军警封锁了所有进出的要道,连一只苍蝇也飞不出封锁线。唯一有一线生机的是长江边的码头,那里有蚂蚁一样多的船只,只要码头遭炸,封锁线自然松开,松井就可以带着落叶夺得一条小船顺江逃离重庆。
落叶听了叔叔的计划后,不安地问:&ldo;还要轰炸码头,还要死多少人?&rdo;
松井冷酷地说:&ldo;我们能逃出去,这是帝国海军最大的需要。&rdo;
他俩藏身在重庆的一家大烟馆里,大烟馆辟有许多雅间,专供有钱的、不露身份的贵客享用,精明的松井就挑了袍哥庇佑的这种保护地躲藏。
松井擦洗着德国瓦尔特手枪,连每一粒子弹都擦得锃亮,他知道今天会有一场恶战,必须用它保护柔弱的侄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