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氏自是诚惶诚恐的应了,经了这一次次的敲打,她可算是学乖一点了,若惹得婆家人不高兴,绝对没有她的好果子吃!
酒席是从镇上的庆丰园送过来的,分了男女几桌坐下,菜热酒酣,气氛倒也欢快热闹。
且不说男人那边如何,就女眷这边,王婆子和张氏自然成了被恭维的那一方,这在座的人,无不说着好话,什么福气重,鲤鱼跃龙门,大本事,说得多好听便有多好听。
“我早就看出大姐夫是个有能耐的人,这果不其然,如今都当上官老爷了,亲家呀,您这可是晚年享福气了呀!”张氏的二妹张翠英笑嘻嘻的对王婆子夸道。
王婆子喝了几杯酒,此时也有些飘飘然的,听了她这话,颇自得地说:“你过誉了,这都是后天修来的福分。”
“那是,甭管是先天后天,总之就是好福气。”张翠英讨好地笑,话音遂的一转:“不过我瞧着大姐夫身边有个啥师爷,看着不好相予的样子,这大姐夫咋就找这么个人来当师爷呢?”
这话一出,众人面上脸色莫名。
这一桌的基本就是张氏的娘家人和王家人,所以听到这话,张婆子等人脸上神色都不太好看。
这丫头,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呢。
想当初,他们一家为了谋个好好的差事,结果怎的,非但不能得偿所愿,还被王婆子给明嘲暗讽了一番,转眼间这王二身边就多了一个不知打哪跑出来的师爷了。
宁可用外人,也不用自家人,这让张家人心里十分憋闷,却又不能发作,当真是难受。
而王婆子,笑容则是微敛。
“依我说,这用人,最好就是用熟人,那才忠心信得过,还尽心尽力的。”张翠英没瞧着自家大姐不住打眼色,又道:“这不知底细的,用着也不放心,您看……”
“二妹,我给你敬一杯。”张氏急得不行,忙的拿起酒杯,想去堵她的嘴。
“福多他二姨倒是说对了,不知底细的,确实不好用。你也是不知情,这林师爷,可是市舶司的崔大人给荐过来的,处事能力可真真没话说,断不是那些阿猫阿狗能媲美的,想来我二叔有他辅助,也会顺风顺水的。”坐在隔壁桌的王清儿插了一句。
听说是崔大人介绍的,那张翠英脸色颇有些不自在,讪讪地笑:“啊,原是大人荐过来的,呵呵,那我可真是白担心了。”
她拿起桌上的酒杯,用袖子遮住抿了一口,以掩饰自己的尴尬。
张婆子脸色难看,吃在嘴里的东坡肉,就跟吞了一个苍蝇似的,别提多恶心了。
王清儿邪邪地勾起嘴角,见大姐看过来,不禁吐了吐舌头。
王元儿摇摇头,察觉到一道炽热的目光看过来,循目看去,只见一个十五六的姑娘正眼睁睁的瞪着自己看。
那是张翠英的女儿许燕银,那双眼里满是嫉妒和艳羡。
王元儿冲她抿嘴一笑:“许家表妹,我脸上可是有什么不妥?”
许燕银被她逮了个正着,脸色微红,忙低下头,支支吾吾的:“没,没什么!”
她难道还会说,你这一身的穿戴,可真是富贵么?
许燕银颇有些食不知味,心里脑里全是王元儿她们姐妹身上的装扮。
她不说,王元儿自然也不会追问,只偏头和身边的清儿春儿说话,小声的说,小声的笑,这落在许燕银眼里,不觉又是一阵恍惚。
这等教养气度,可真真是优雅好看,再看看舅母家的表妹,谁吃东西都巴砸着个嘴,粗鄙不堪。
这一比,简直天和地比,高下立现,许燕银心中如是想。
张氏的二妹显然比张氏以及她的娘家人都要来得聪明,见刚刚自己的问话惹得气氛尴尬,很快的又自己搅活了气氛,跟个猴儿似的,满嘴的好话哄着王婆子,一下子,那气氛就重新活跃起来了。
是个能屈能伸,又能搅气氛的人才,王元儿瞧了一眼,心中暗付,不会因为一时尴尬丢了脸面而低迷,也不会撒泼,跟条黄鳝一般,滑腻得很,这样的人,溜须拍马最是拿手。
一场庆贺宴吃得宾主尽欢,张婆子等人忍了又忍,到底是忍住了没让张氏再从中调拨,也好给张家的人谋个好处。张氏松了一口气,她最怕的就是娘家人在这个时候又提出啥要求来,她夹在中间做磨心,可不是好玩的。
而张翠英临走前,则是拉了大姐说起了体己话,知道她暂时不能跟着王二去上任,便也告诫提点了几句,什么注意王二别在外头瞎来啥的,倒让张氏心中一暖。
“是了,大姐夫去了上任,那你们家的铺子,以后就是福全一个人打理了?”张翠英不经意地问。
“不然还有谁?他是长子,总要自己立起来的,哪能跟从前那样不经事?”张氏回了一句:“我就盼着他自己能立起来,再娶个媳妇生几个娃,那将来我也不用发愁了。”
张翠英听了,若有所思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