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路上,苏梁浅喝醉了,苏泽深背着她走在漆黑的街道上,灯光昏暗,两个人的影子重叠,像是只有一个人。
脚步声在寂静中被放大,苏泽深听见了妹妹的梦呓,只有两个字,连仪。
&ldo;小浅,我让你们见一面好不好?&rdo;
苏梁浅没有回答,她已经睡着,头趴在哥哥的肩膀上,黑发垂到了前面,拂着苏泽深的脸,他突然就这么下定了决心。
☆、第十七章往事如刀
你观察过水的流势吗?
起初,只是小小一滩,顺着沟壑向前流,然后有水加入,一点点壮大,前面有石子,就绕开,有沟槛,就下落,它所有的轨迹都只是些琐碎的细节,可是等有朝一日,浅水变作大河,你才会明白,那些不经意的拐弯这么深刻地影响了一条大河。
人,也是如此。
站在命运的分叉口,决定似乎只是漫不经心的一件事,往左走,往右走,都可以,事情扩大了,再回望,才知道那个漫不经心地时刻,命运的手已经落了下来。
苏泽深以妹妹的名义将梁连仪约了出来,在郊外的小仓库。
然后将梁连仪和苏梁浅放在了一间房子里,自己躲在角落里抽烟。
烟燃得很快,因为苏泽深的呼吸急促。他一手夹着烟,一手揣在兜里,嘴近乎贪婪地吞吐着白雾,一双眼却死死盯住了谈话的两个人。
地上的烟头都没有燃尽,就被丢下,苏泽深很烦躁,他突然站了起来,说,&ldo;我在门外抽烟,你们谈。&rdo;
这是他做过最后悔的一件事。
等听到争执再进来的时候,苏泽深已经看见了梁连仪的尸体。
血流了一屋,将躺在地上的梁连仪淹没,血污中,只有他的眼睛还睁着,像是死鱼的眼睛,早就失去了光泽。
而苏梁浅握着砖头,坐在角落。
砖头上有血迹。
苏梁浅抬起了头,对着苏泽深开口,&ldo;哥,我杀人了。&rdo;
声音中没有一丝波澜,只有绝望。
走过了一地鲜血,苏泽深伸出颤抖的手去抱妹妹,感受着她肩头的颤动,心也跟着抖。
&ldo;哥,该怎么办呢?&rdo;一如小时候,苏梁浅将头靠在了哥哥头上,问道。
该怎么办?苏泽深也在问着自己。夏□□衫轻薄,眼泪透过薄薄衣衫一直往心里钻,苏泽深想起了那天的大雨,想起了雨中的自己,想起了控制不住发抖的身子,他终于伸手抱住了妹妹的头。
&ldo;你会恨我吗?&rdo;他的声音在微微颤抖。
苏梁浅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恐惧扼住了她的心神,所以她只是沉默,仍旧紧紧抱住哥哥的肩膀。
&ldo;起来吧。&rdo;苏泽深对着妹妹微笑,&ldo;听我的话,往前走。&rdo;
阳光从破窗中落下来,将前方的路照亮,就像是黑暗从来没有存在,身后的尸体只是个幻影,他仍旧是那个七岁的小孩子,拉着妹妹的手,下定决心一辈子保护妹妹,她仍旧是那个五岁的小姑娘,跟着哥哥就觉得天塌下来也不用害怕,前方无论是什么,都有哥哥保护,这种念头是这样的坚定,苏梁浅心里却还是空荡荡的,脚下发虚,就这样吧,她想着,一命赔一命,我早就该明白,梁连仪是我命中的劫数。
但是她没有注意到哥哥的眼神,黑白分明的眼睛里现在只有一片平静,像是深冬的水面,将所有波澜都隐藏。
等苏梁浅反应过来的时候,头上已经被蒙上了黑色罩子,尖叫,挣扎,手却紧紧被勒住,&ldo;哥哥?&rdo;她试探着喊着,没有得到回应,只有衣衫的摩擦声,在黑暗中加剧了恐惧。
手被缚住,苏梁浅被拖行进了房间,眼前只有纯粹的黑暗,心像一个放大镜,放大了所有的恐惧,苏梁浅继续挣扎,却只觉得口腔中传来了异味,晕眩的感觉像是水波荡漾开来,自己身处正中间,站立不稳,只能倒地。
苏泽深看着妹妹倒在地上,冷静地用绳子绑住她的手和脚,然后用胶带封住了她的嘴。
沉睡中的苏梁浅安详一如婴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