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李兵死后的相关事宜,我不想过多描述,那不是一种让人开心的场景,尤其看见李兵的父母老泪纵横的模样,在场的每一个人无不动容。
毫无疑问,李兵是自杀死的,可是他为什么自杀,却成为一个永远解不开的谜。
李兵死后的这几天,我的情绪一直十分消沉,李兵在午夜怪异的举动还没有个头绪,现在他又不在了,而且有一点我没有和任何人说,李兵从卫生间冲出来的时候,是向着我的,与其说他是自杀,更确切的应该是他想和我同归于尽。只是在他马上就要扑到我身上的时候,仿佛有一股强大的力量,硬生生的将他移开了,甚至那一瞬间,我看见李兵的眼里闪着不可置信的惊愕和绝望。
这一切好像都和我有关。
张所长看我精神这么差,特意给我放了一个星期的假,说我刚到这边就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担心我会有些不适应,于是让我回去休息一阵子。
这几天我一直在那间阴暗潮湿的出租屋里吃饱了睡,睡醒了吃。当初来南京做警察的目的是为了解开缠绕自己心头多年的一个谜团,可是现在,我似乎觉得自己也已经成为这个谜团中的一员,究竟该不该继续呢?
&ldo;笃笃笃&rdo;门口响起了清脆的敲门声。
&ldo;马大娘,是您啊,有什么事情吗?&rdo;我挣扎着从床上起来去开门,门口站着房东马大娘。
&ldo;听说你们所里的小李出事了,我过来看看你,你还好吧。&rdo;马大娘看着我的脸,语气异常的沉痛。
&ldo;是啊,他还那么年轻。&rdo;想起第一天见到李兵时他嬉笑的面孔,我的眼圈止不住又红了。
&ldo;大娘,您家还有什么人啊?我在这快半个月了,怎么没看见他们过来看你啊?&rdo;我故意转移话题,以止住在内心早已泛滥成灾的眼泪。
&ldo;他们都不在了。&rdo;马大娘似乎也被我提起了伤心事,只是那悲伤的神情似乎稍纵即逝,马上换成另外一副冷冰冰的嘴脸。
&ldo;对了,大娘,你下来找我有什么事吗?&rdo;没办法,我只得再次转移话题并且避免马大娘冷漠表情给我带来的尴尬。
&ldo;我是来给你送老鼠药的。&rdo;马大娘把老鼠药放进我的手里,转身颤颤巍巍的上楼了。
我关上门,洗了一把脸,忽然听见一阵&ldo;咕噜噜&rdo;的声音传来。
我饿了。
听说新街口是南京最集中的商务区之一,我还没有机会去,正好那边还有一条叫做&ldo;明瓦廊&rdo;的小吃一条街,吃顿饭顺便逛逛吧。
于是我大致整理了一下,拿起钥匙和电话就出了门。
新模范马路、玄武门、鼓楼,地铁很快到了珠江路那一站,阴差阳错的我就下了车,并且逆着人流的方向,走进了站台左侧那间挂着绿色灯光指示牌的小房子。
蹲位、小便池、洗手台、洗手液、烘干机……公共洗手间的标准配置。
地铁里的冷气开的很足,站台上就差很多,只有在列车驶过的时候,才带过来一些凉风,我被这一冷一热刺激的连打了好几个响亮的喷嚏。
卫生间里有一股潮湿混合着某种清香剂的味道,相比外面熙熙攘攘的人流,这里冷清的多。
这个地铁站附设的卫生间里有五个蹲位,每两个蹲位之间都有灰色复合木板的隔断,隔断大概有18米那么高,相对应着的,隔板对面的墙上是五个一排的便池,本来只是鬼使神差般的进来,现在突然就觉得内急。
而当我走进一个蹲位,打开皮带的扣子,蹲下来的时候,内急的感觉又奇迹般的消失了。
无奈的苦笑着准备站起来,眼角不经意的飘向隔板隔着的另一边蹲位隔间,我看见,一双鞋。
是一双很旧的咖啡色男士休闲皮鞋,鞋里面是光着的双脚,没有穿袜子。
在公共卫生间里面看到隔壁人的脚其实是很正常的事情,可是你能想象吗?那双满是泥浆的鞋尖正对着我的方向。而且,它们正缓慢的向我这边移动,脚尖已经越过了隔板,渐渐的向我逼近。
我强忍着恐惧顺着那双脚站立的地方向上看,按道理说,一个正常人的身高,是不可能将头越过隔板的,可是,一颗人头,正透过隔板上方向我这边缓缓的探着,跟脚的频率保持一致。按照他头和双脚的大小来看,他的身高应该在17米左右,可是他现在这个样子,让人对他隔板后面的躯干部分的情形,产生了十分丰富的联想。
我几乎觉得自己有些神志不清了,不知道惊叫,不懂得逃跑。
用尽最后一丝的意志力,我强迫自己闭上眼睛,外面人群的喧嚣,列车的轰鸣,广播里甜美的声音,都不见了,甚至听不见自己的呼吸声,如果不是心脏擂鼓一般的砰砰乱跳着,我几乎以为自己已经死了。
人在极度恐惧的时候也许会像鸵鸟一样,把自己的头藏起来。
现在的情形就是这样,我闭着双眼,什么都看不见,我就以为那双皮鞋的主人,也看不见我。
我不知道过了多久,四周似乎并没有什么异样,我慢慢睁开了眼睛,隔板下面的脚不见了,胆战心惊的抬头,那颗头也不见了。
我松了一口气,迅速的提上裤子,打开门冲了出去。
可能是蹲着的时间太久,刚刚跨出蹲位的门,我就由于双脚的麻木和头部的一阵眩晕而行动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