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望驿道:&ldo;不对,我欠你的十二万块大洋,这会儿记起来了!&rdo;
白玉楼道:&ldo;你是想还了钱再死呢,还是想赖了钱再死?&rdo;
索望驿道:&ldo;你说呢?&rdo;
白玉楼抬起了手,一支黑洞洞的枪口却对准了曲宝蟠的头颅。&ldo;你!你把枪对着我干什么?&rdo;曲宝蟠嚷了起来,&ldo;我又没欠你的钱!&rdo;
白玉楼道:&ldo;当年,索望驿借了我的十二万大洋,雇下了一帮退役骑兵去天山盗取汗血宝马,马盗来了,可钱却是分文未还!曲王爷,今晚上,你不是要听索望驿讲这件盗马的事么?那好吧,等他讲完了,你就替他把钱还上吧!&rdo;
曲宝蟠大笑起来:&ldo;好!痛快!不就十二万大洋么?十二万买个汗血宝马的段子听,值!本爷领你的情!这十二万,本爷还!&rdo;
白玉楼一笑,将手一抬,把枪扔给了曲宝蟠:&ldo;如果你还不了,就用这把枪给你自己送终吧!&rdo;她没等曲宝蟠再开口,勒转马头,一阵马蹄响,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曲宝蟠握着枪,突然怒声大骂了起来:&ldo;白蛾子!本爷先送你的终!&rdo;他对着白玉楼离去的方向开了一枪。枪声在浓重的夜色里响起,一棵打断的树枝落了下来。
不远处的坡地上,布无缝骑在黑马上,在黑暗中默默地看着这一切。
马神庙残破的神坛上供着人身马首的马神。
索望驿盘腿坐在供桌前的蒲台上,曲宝蟠也盘腿坐着。两人中间,是一炉白烟盘升的草香。
曲宝蟠道:&ldo;说吧!十二万大洋买下的故事,天下还有么?说!就从你花十二万大洋雇了人马进天山开始说起!&rdo;
索望驿久久地沉默着‐‐这段折磨了他多年的往事,使他不知从何说起。草烟在一缕缕地飘散着。
马神菩萨后,缕缕草烟在破帏重垂的莲座后头漫流着,菩萨旁,坐着一个女人。透过破瓦窗的月光照在这个女人的身上,这人是鬼手!
供桌前,索望驿合着的眼皮睁开了:&ldo;好吧,我和汗血宝马的故事,就从我带着人马进入天山讲起吧!……我索望驿一生戎马,骑过良马无数,可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站着的白马……&rdo;
在他眼前,他仿佛看到一架站着的白色马骨轰然倒塌!
盖着铁板的宫井
金袋子顶着风,策马疾驰在马牙镇外的荒路上。他的披风在夜色里看去,掀动得像一篷黑烟。他的马越跑越快,远处,渐渐出现了一片高地。
马驰上了高地的时候,月光暗淡下来,一眼望不到头的马冢起起伏伏,一座连着一座,木牌与石碑依旧站立在荒沙衰草间。流雾深处,不时地传来野狼的嗥叫声。金袋子下了马,牵着马走向坟场深处。
一块刻着&ldo;义马场&rdo;三字的石碑耸立在荒草从中。
金袋子看了一会碑,牵过马头,在这片历朝历代埋葬义马的大坟场间穿行着。四周到处是巨大的马坟和各种姿势的马石雕,走在这片谁也数不清到底有多少马冢的义马场里,谁都会觉得连风里都浸透着马的嘶声和马的气息。
马坟显然要比人坟大得多,金袋子在坟堆前走着,身边是流动的夜雾。他在一座大土坟前停住了,解下腰间的小马灯,点着了亮。坟前立着块很不显眼的石碑,碑上五个字:&ldo;癞子马之墓&rdo;。
他从马背的行囊里取出一把短短的小铁铲,在坟前跪倒,用力取起了坟土,冻得梆硬的土块飞溅。他的黄毛老马站在一旁默默地看着。不一会,土坟取开了一个大窟窿。金袋子扔下铁铲,弯下腰从坟里抱出了一个大罐子。突然,他听到了什么声音,急忙放下罐子,拔出了手枪。
一只狐獾跑过。
金袋子松下口气,把枪插回靴子,重又捧上了沉甸甸的罐子,抹去罐盖上的土,把盖打开,抽去一叠油纸,把手伸进罐去,掏出了满满一把金件!
&ldo;呸&rdo;地一声,他重重地吐去嘴里的泥,微弱的油灯光亮下,他的双眼闪着狂人般的兴奋。他把手里的金件一件件地在土上摊开。
竟是几十副佛肚里才会有的金子打的五脏六腑!
马袋子客栈的过道是夜不挂灯的,一团漆黑。此时,一条肥矮的人影从过道移过,一直移向一条夹廊。这人是银圈。
银圈向通往暗道的屋子快步走去。一会儿,他便弓着粗腰,气喘喘地拐进了道暗。这暗道其实是间筑在地底下的屋子,银圈一进屋,立即搬过一张宽木凳,爬上凳对着头顶的地板听了起来。很快,他的肥肿的脸上露出笑。
他听到的是两个姑娘的梦呓声。
透过细长的地板缝,他看见那桌上放着风车姑娘的那只木片风车。靠着西墙的炕上,风筝和风车拥着被子睡得死沉,不时地咕哝几句梦话。
他将地板上的一个节疤悄悄地顶开,将一根细细的兽骨探了进去,很快,从骨孔里冒出了一股白烟。
再看那炕上,两姐妹翻了个身,又沉沉睡去。
白烟开始在屋子里弥漫,渐渐将什么都罩住了。炕上,风筝和风车咳着,翻动着身子,却是怎么也爬不起身。
从骨孔里喷出的白烟越来越浓。只一会儿工夫,两姐妹的身子一软,迷昏了过去,再也不省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