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哥心里大骂,却没时间骂出声来,赶紧向贺先生解释:“就是这小子的亲戚,在湘西遇到了焦冥……”他把陈祥当时的话全都复述一遍,还在陈祥夸张的描述上又自己添油加醋了一番,生怕不能引起贺先生的兴趣,“我查过,这个焦冥很神奇的,在《搜神记》里就出现过。所以我想,能找到焦冥生活的地方,就肯定能找到门!”
贺先生还真静静听他说完了,然后笑了:“你们怎么知道那是焦冥?”
“这个小子说的!”石哥立刻指着邵景行,“这小子是个内行,还会不用符纸就点火呢。我们就是打算带他去湘西找门!”
“哈哈哈哈——”贺先生这次直接笑出了声,低头看了看邵景行,“他是内行?他是什么人啊?”
这个石哥还真不大清楚。事实上陈祥也不知道,后来他们盯了一下,发现邵景行是在政府部门上班的:“是个,是个公务员。好像给政府里哪个官儿开车的。”至于说其实是那个官儿的侄子,他就真不知道了。
说起来如果不是期限将至,石哥平常做事不会这么莽撞的,肯定会先查明白了邵景行的身份再下手。倘若他知道邵景行是邵仲言的侄子,以他的习惯是绝对不会动的。
不过贺先生也并不在乎邵景行是不是公务员,只是笑了一下:“我听说中国的公务员都是唯物主义者。”
石哥在惊慌之中没有注意到“中国的”三个字,邵景行却听见了。想想络新妇是日本妖怪,他基本已经能确定这人是个日本人了。
“不过……”贺先生看着邵景行的眼神里现出了轻蔑,“能把蜚虫当作焦冥的人,也是半瓶子醋吧。你们指望用他去找门,那大概是没有什么希望了。”他中文说得倒是很溜,用词也很贴切,还真听不出是外国人来。
“飞,飞虫?”石哥自然是一脸茫然。
贺先生很有耐心地解释:“能做人语的是蜚虫,焦冥虽然是极小之虫,但却不会在人的耳朵里说话。这个人,搞错了。”
“什,什么!”石哥捞到的救命稻草咔吧一声断了,简直连理智也要跟着断线,朝着陈祥就是一脚,“你他妈的,居然敢骗老子!”
“不,我,我不知道啊……”陈祥被这一脚踢回了神,顿时嚎哭起来,“他说得头头是道的,我,我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啊……不过,不过他确实能不用符纸就点火的!”
“屁!”石哥现在根本不相信他的话了,狠狠又踢了他一脚,“什么不用符纸点火,老子也会!”他这话倒不是胡说,是真的会。其实这种看起来很神奇的法术在跑江湖的骗子里有不少人都会,无非是个手快以及道具做得好罢了。
陈祥很想辩解。他是亲眼看见邵景行用火的,确确实实没有任何符纸,而不是仗着手快把符纸藏了起来。但在场几人显然都没有给他辩解机会的意思,贺先生瞥了他一眼,就拦下了石哥要拔枪的手:“别浪费了,给我的小宝贝吃了吧。”
陈祥脸白得像纸一样,刚要喊叫,那只络新妇已经猛然从天花板上缘着一根透明蛛丝滑了下来,把自己的脸贴到了陈祥面前。
这一幕本来是很有些可怕的,但陈祥反而不喊不叫了,仿佛全副心神都被吸引一般,跟络新妇对视,脸上甚至还露出了一点微笑。络新妇那张女人的脸也冲他妩媚地笑了一下,接着从她的裙子底下就喷出一股透明的蛛丝,在两人身周缠绕起来,形成了一个巨大的茧。很快,从茧里就传出好像吸珍珠奶茶似的呼噜声。
石哥脸色已经白得发青。他拔枪其实是想在陈祥身上穿两个眼儿发泄一下,并没有真想把他打死。这不是在深山老林里,在城市里杀人,而且陈祥有家有室,早晚会被发现的。现在这个贺先生倒是说动手就动手,但陈祥要是死了,最后还不是得查到他这里来?
但是他不敢说话。因为贺先生的眼睛已经盯到他身上了,恐怕那蜘蛛女下一个就会对他动手。与其坐以待毙,不如趁着那蜘蛛女还在茧里的时候……
石哥摸着枪的手猛然用力,想要把枪拔出来,可是一下子、两下子,那枪竟然像铸在枪套里了,硬是没拔动。这个时候他才感觉到手上传来一阵寒意,低头一看,只见腰间的枪套不知什么时候结了一层冰,枪口和枪套被冻在一起,难怪他拔不出来呢。
但是大夏天的,哪来的冰?石哥慢慢地把头抬起来,只见自己的同伴两眼直盯着他背后,不停地冲他使着眼色。
又是什么?石哥木然地转动脖子往后看。其实这会儿他已经感觉到身后有个冰冷的身体靠近了他,隔着t恤衫都是冷的!
雪女!
还躺在地上的邵景行脑海里蹦出了这个词儿。刚才他比任何人都看得清楚,石哥身后的地面上先是出现了一小片冰,然后这一小片冰迅速生长,形成了这个神色冰冷,满头长发上还结着冰霜的女人。而她用指尖轻轻点了一下,石哥的枪套上就结了冰。
这种形象,这种出场方式,这种攻击方法,邵景行只能想到雪女了。那么这个贺先生,绝对是个日本阴阳师没跑了!
但是,这个家伙现在看起来像是要无差别攻击,把所有的人都干掉的样子啊!邵景行试着想挣扎一下,但身上到现在还是软绵绵的,也不知道天杀的石哥给他注射了什么麻醉药,到现在他头脑是清醒了,身上还是没劲,根本不可能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