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老爷不走,奴婢绝不独身逃命,否则待小姐回来,一定会狠狠惩罚奴婢的!”百合丝毫不肯退让,紧泯着小嘴,微微有些苍白的小脸上尽是凛然。
正当主城楼外刘哲浩众人意见相佐,相持不下之时,突闻城下传来轰轰隆隆地马蹄声,却是崔远中率一万骑兵已自突破的门洞冲入城中,急挽马首径直从城内两侧四条马道,疾冲而上,瞬间便与城墙上守军杀成一团。
骑兵强劲的冲击力,即使在稍微有些外狭窄的城墙上,也是步军所无法抵抗的,无数的骑兵在城墙上,左冲右突,横冲直撞,战刀挥舞,颗颗飘血的人头纷纷滚落,守军四散避逃,却避无可避。
谢晋部所率步卒也已推进至眼前,两相夹击之下,除了被杀死一途,也就只有跳下城墙了,虽然结果也是一样的,守军士兵伤亡越来越大,越来越快,城墙上的尸体也是越来越多。
攻城的黑甲军兵不得不抽出人手将堆积成小山似的尸体扔下城墙,如山的尸体很快就要堆上城头,却更方便了城下攻城的士兵前进的脚步,双方士兵很快汇合成一处,杀至城门主楼前,迅速将撤退至刘哲浩周围的将近五百余守军团团围住。
“百合,你即一心欲以身殉主,老夫就成全你吧!”刘哲浩地语声苍凉而无奈,转目四望,只见四周垛墙、女墙、角台、角楼皆已沦陷,城墙内外,尽是黑色的海洋,无数的骑兵、步兵已将城门楼牢牢围住。
一员浑身浴血的步军将领和一名骑于战马之上的骑军将领排众而出,正怒视着自己,紧握手中尚自滴血的兵刃,一副不怀好意的架势,似欲一举斩下自己头颅。
时下城墙上的守军除了逃走的,其余几乎已全部战死,伤亡殆尽,自己身边仅余不足五百人,而且几乎人人带伤,血染战袍,不少士兵已是筋疲力尽,摇摇欲堕,除去失去斗志,更加毫无战力可言。
城内四处喊杀声震天般的响起,越来越响,越来越近,渐渐连成一片,回荡在昏暗悲壮的天空中,喝斥声、哭喊声、惨叫声允斥城中,城破已是不可避免的事实!
刘哲浩布满污血地脸上不仅露出一丝凄凉的苦笑,有些悲壮的大声朝身边的士兵道:“尔等守卫开定的勇士们,你们已经尽力了,此战城破兵败,非你等之罪,乃败于奸诈恶徒之手,放下兵器吧!”
言罢仰天悲叹一声:“皇上,老臣无能,久沐皇恩,添为封疆大吏,却无以保土抗敌,至并州尽入贼军之手,今唯有一死谢罪,以报皇恩。说完举剑就欲自刎……
“住手……刘哲浩,你听着!奉唐王喻,若你今日自刎殉城,则大军入城后,开定军民百姓,上下人等皆处以极刑,鸡犬不留,为你陪葬!你最好考虑清楚了!”
刘哲浩举剑欲自刎殉城之时,只闻城下一声狮吼,却正是率中军二万骑兵赶至城下,正欲进城的赵康云。原因自是不言而喻,蓝宇早有严令,必要保住刘哲浩性命,以待日后招降任用,此时又怎可放任他自刎殉城呢!
“你……你……为何如此折辱本官……”刘哲浩闻言伸首探视城下吼话之将,不 看书?网排行榜kanshu,禁怒上心间,悲从中来,想一死殉城,尚不可得,实是欺人太甚!
“刘大人!您高风亮节,本将十分崇敬!奈何此乃王爷喻令,本将又岂可不从!还望大人见谅……为了开定数十万条人命计,本将劝你还是打消杀身成仁的念头吧!”
“罢……罢……罢,以本官一条残命换开定数十万条性命,也算值得!”刘哲浩思虑片刻之后,经过一番激烈地思想斗争,终是不忍万千百姓为自己一人而亡,仰天长叹一声,扔掉手中长剑,束手待缚,身上却是忽然气力全无,身体摇晃!
百合飞快上前搀住刘哲浩,周围军兵见刘哲浩已放弃抵抗,纷纷松了口气,接二连三地扔下手中兵器,乒乒……乓乓之声哗啦作响,片刻功夫已扔满一地各式兵刃,围拢在四周的黑甲士兵迅速上前将仅余的五百余降军押下城墙。
崔远中见机飞速打马上前,飞身下马,几个箭步就抢在谢晋身前,一把将刘哲浩摁压于地,身后自有亲兵上前,将其捆绑起来,连带身边不肯离开的百合一并捆了,搁在马背上,随后率领骑兵驰下东门,理也不理一旁面有怒色的谢晋众人。
随后谢晋命人打开城门,迎城外赵康云中军骑兵大队进城,并州最后一座府城开定府也终告陷落。
半个时辰后,激战两日夜地开定终于恢复平静,没有了冲天的喊杀声、激昂的战鼓声和刺人耳膜的兵器碰撞声、撞车轰击城门声、巨石砸墙声、箭弩破空声、凄历的悲嚎声、战马嘶鸣声,只是空气中血腥之气依然浓烈,天空的乌云也是越来越浓,风起云涌,大雨将至,空气越加沉闷。
大军进城后,赵康云迅速谢晋负责领军驻守四门,打扫战场,掩埋尸体,清点伤亡人数,登记军功,造册备查,报传中军,再派石从虎领军征集城中民壮,加紧清理护城河,修复城墙,另派崔远中占据并州节度使府、开定府衙,接管府库、粮仓、兵器库,将投降的军兵关押府衙大牢,刘哲浩和百合二人则单独关押在节度使府,而后张榜安民,抚平开定。
一切整理妥当之后,已是酉时末刻,该是用晚饭之时。坐在节度使方案之后交椅之上的赵康云却是一脸忧色地望着眼前的军报、兵册,此次进攻开定,前锋大军共折损兵士近七千余人,歼敌二万五千,其中却夹杂了不少民壮。
要知黑甲军可是百战之军,勇猛无比,与彪悍凶残的蛮族作战尚可以一敌二,何况此次出征又皆是留守西昌府的精税兵马,如此战果真可谓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自出征以来开定之战当属交兵第一战,不想伤亡却如此惨重。
而且对手还只是并州开定府普通的城防军,真是大大的丢脸,黑甲军自成军出战以来,伤亡最大,战果最小的战斗非此战莫属,忧心肿肿下,赵康云饭也吃不下去,一心揣测着不知该如何向唐王交待。
沉思良久,至掌灯时分,赵康云终于狠狠心,照如实战果,派人飞马传报中军,至于唐王是否会悖然大怒,愤而以军法处置自己,却是也无法想那么多了……
开定节度使府中赵康云头痛之时,中州海原府衙之中却是灯水通明,人影晃动,钟笛齐鸣,彩裙飘飘,欢笑不断,一派歌舞升平之象。
崔呈斌率三十万讨伐大军酉时抵达海原城,大军自城外扎营后,崔呈斌即和监军连全率帐下诸将官带身边亲兵入城,赶赴海原知府设下的接风宴。
海原府衙后衙正堂之中,上首方案后,崔呈斌和连全一身绯身官袍,端坐在高高的虎椅上,一脸笑意盈然,堂下一字二列排开十张长案,各军众将坐于案后,不停举杯换觞,谈笑风生,各张案及上置满各色佳肴美酒,堂中十数名身着薄衫彩裙的歌妓正伴着悦耳的乐声,翩翩起舞,四处芬芳,满室春意,分不出何是酒香,何是肉香,何是花香……
堂下左列首张方案处一名身形瘦小,脸圆细眼,颌下无须,身着青色官袍的中年人正是海原知府功苏正秋,此时只见,苏正秋举起手中湛满的酒杯,站起身来,一脸诌笑地朝上首崔呈斌及连全恭声道:“下官敬崔大人及连大人一杯,预祝二位大人此次出征,可以一举剿灭唐逆叛军,凯旋而归,下官先干为敬!”说完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苏知府太客气了!哈哈哈……”崔呈斌笑盈盈地一饮而尽。
“苏知府精明干炼,日后前程必定不可限量!嘿嘿……”连全摅了一把一根毛也没有的下巴,奸笑着干了杯中之酒。
“崔大人、连大人过奖了,下官愧不敢当!两位大人鞍马劳顿,不辞辛苦为国效力,为皇上分忧,下官崇敬万分,无以为敬,些许薄礼,不成敬意,还望两位大人笑纳!”苏正秋一脸媚笑地谦逊道,袍袖微摆身后两名侍女各托一个长条形的锦盒,快步上前,躬身施礼后,将手中锦盒置于崔呈斌和连全二人方案上。
“呵呵!苏大人太多礼了!这怎么好意思……呵呵……”连全一脸笑意,眼睛都快眯成了一团,飞快地令身后亲兵将锦盒收起。
“是呀!苏大人真是……”崔呈斌奸笑着尚未说完,便闻堂下传来一声冷哼声,侧目一望,正是堂下右列首案端坐的张天顺一脸不屑地闷哼一声,显然心中极是不爽。
“张将军有何事不满,不妨直言!”崔呈斌心中火起,收敛笑容,正色朝张天顺道。
“本将有何不满?今日饮酒过多,喉咙有些不舒服罢了!崔帅勿怪!本将身体不适,就先行告退了,望二位大人见量!”张天顺闻言站起身来,拱手一礼,寻个借口,便带亲兵出门而去,看都不看崔呈斌和连全二人一眼。
张天顺拂袖而去,堂中诸将见状,也是纷纷借机离去,一时间堂上只余一二名崔连二人出安插置军中的心腹,场面顿时冷冷清清,堂中歌舞也停了下来,令崔、连二人难堪无比,面上很有些挂不住。
心中暗恨张天顺太不识趣,当着军中诸将和海原知府的面让自己下不来台,当真是可恨,二人心中皆是对张天顺生起怨毒之意,当下也只有挥手屏退歌妓,告辞苏正秋后二人阴着脸钻进马车率亲兵队出城归营,一场酒宴不欢而散……
海原城府大营之中,张天顺大帐内,数员身高体壮,面容精悍的将领围在方案前,低声地议论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