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声喊,总算是让靳甜甜想起,这斜眼瞧人的模样,是在哪里看到过。当时小柔回到卓家时,每每瞧见她的神情,便与这人一般无二。
而且,初时她见着邓芝的时候,邓芝也总是这副模样瞧看人,简直是无礼得很。
她当时心里头生气,又因邓芝的不听劝,索性不理会。
现下看来,也不知是何时,邓芝再不会做那些无礼的动作,连性子,似乎也都扭过来了。
眼前这人,正是被小柔想法子送去流放两年的靳金贵。
高翔见着大家伙都在发愣,连忙拉扯著哥哥的手:&ot;瞧瞧,如今都两年多,邓芝竟然还记得你。&ot;
靳金贵如今也不过二十五的年岁,但因着流放时服苦役,整个人看着很有些老态,嘴角耷拉着,眼光在屋内几人扫了一圈,确定了里头唯一的大姑娘,定然就是他妹妹。他不免多看了一眼,倒是满意点点头,这个妹妹不愧是在大户人家里养大的,模样标致好看,站在那儿也瞧着与寻常女孩儿畏缩或者泼辣的感觉不一样。
他冲著靳甜甜抬抬下巴:&ot;你就是我那个亲妹妹?&ot;
靳甜甜依著礼数点头行礼:&ot;我叫甜甜。&ot;
靳金贵打量屋里人的时候,屋里人也在打量他。
李牧寒眉头皱了皱,觉得这人面色不善,可不像二哥高翔那样好说话的模样。正想着,他身边的邓芝往后退了一步,又退一步,半个身傅佥藏在他后头。
他诧异回头,瞧见邓芝脸上全都是害怕的神色。
在小树庄的这一年多时光里头,邓芝常常会有落寞不适的模样,有时候又是故作坚强霸道,但这样害怕的神情,李牧寒还是第一次见。
他伸手拍拍邓芝的肩,邓芝立刻伸手握住他的手,就如同虎子还不会爬的时候,总是要把手中的小玩意握得紧紧的,才有安全感一般。
靳金贵也没客套多少,见一个妇人过来倒了茶,便饮了茶水切入正题:&ot;我今早打听了一回,富贵你是入赘在这里的?&ot;
高翔脸上一僵,当日他为了能带甜甜和邓芝走,是隐瞒自己入赘的实情,只说是等大哥回来,再让甜甜与邓芝回洛阳城。
不过多少犯罪流放的人回不来,高翔虽不愿那样去想自己亲生的哥哥,到底如今的日子太安逸,他也没想到大哥不仅回来,还长途跋涉,寻到小树庄来了。
今日他回小树庄,将肉还给大春家里头,就听二叔说,有人自称是他兄长,寻了一上午了。他当时还很高兴,觉得他们兄妹三人,如今能一家子团聚了。
但这一路上,兄长绷紧的嘴角,不愿多说的模样,又让他有些忐忑,只安慰自己,兄长定然是赶路太累才会如此的。
靳金贵倒不是非得来寻亲,毕竟在他看来,有个当成千金养大的妹妹,估摸著啥事儿也不会做,留下来也是个拖油瓶。但他在家里头也没个活计,洛阳城是越发穷了,他养不活自个儿,再听说自己丢失多年的弟弟回来时,日子还挺不错的,是带着妹妹与他女儿一起走的。
他琢磨著,若是弟弟手头没几个银钱,怕也是不敢养活妹妹与邓芝两个的。这才动了心思,想要投靠弟弟。
另一则,则是他想,哪怕这个弟弟手中无钱,养不活妹妹和邓芝,估摸著也会如他当年一般,将妹妹卖了换银钱过活。他又怎能便宜了弟弟一个?自然是要打着寻找妹妹与女儿的名头,好生与弟弟理论一番。
不过,这是先前的想法,等他从茂合县赶到郧县的时候,吃惊的发现,郧县哪怕是农人,都比茂合县的人富庶许多。他们不仅顿顿吃得饱,吃的竟然是精细的米面,连那路边的乞儿,得了剩饭剩菜,也一个一个养得粗壮,哪里像是挨饿受冻的人?
而且,今日在小树庄打听高翔时,他才知如今妹妹的名头这样旺盛,开了好几件绣坊,挣了不晓得多少银钱。
没想到,那侯府里头养大的千金,竟然比他从前那个啥也不会,只晓得哭的妹妹小柔,要有用的多。
如此这般,靳金贵也不纠结弟弟是不是入赘他处,反而点着头:&ot;瞧你们如今过得不错,我便安心了。&ot;
靳富松了口气,嘿嘿笑起来,又给靳金贵介绍张飞与张蓉,再将虎子抱过来,哄著让虎子喊大伯。
虎子流着口水,含糊不清喊了声&ot;伯&ot;,他不认生,寻常喊了人,那人就会摸出糕点糖果来,便以为这会儿也不例外,只咧著嘴冲著靳金贵傻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