馆内,黛玉一袭青衣,斜靠在软榻之上,今日本是贾敏忌辰,贾府上下依旧欢声笑语,无一人提及,想起母亲,又想着远在扬州的父亲,黛玉不禁悲从中来。一行清泪,打湿了碧青的衣裙。
雪颜端着药碗,进来道:“姑娘,该吃药了。”雪雁抬头见黛玉似乎哭过的模样,也知今日是贾敏忌辰,黛玉必然难过。上前劝慰道:“姑娘,您别难过。到底要自己保重才好,你如今这样莫说是老爷见了心疼,纵是夫人在天上见了也难过的。
姑娘。您往日因多思才添了许多的病,依我说,姑娘乃是世代书香家的小姐,何苦为了园中那些丫头婆子的话,糟践了自己的身子。倒让人笑话了。”
黛玉往日只和紫鹃亲厚,将雪颜王嬷嬷等林家带的人一概靠后了,今日听了雪颜这番肺腑之言,才知道雪雁是真心待自己之人,思及以往对雪雁的冷落,黛玉后悔不已。虽说紫鹃待自己也是真心,但到底是贾家的家生子,自由服侍贾母,想来也是以贾家的利益为先。到底不如雪雁待自己的心思。
雪雁见黛玉愣神,倒是吓坏了,急忙道:“姑娘,您怎么了,您别吓我呀。”黛玉听了方回过神来,随即拉住雪雁的手道:“雪雁往日,我与紫鹃亲厚,倒是冷落了你和王嬷嬷,让你们受了不少委屈。”
正说着,王嬷嬷拿了披风进来道:“姑娘说的哪里话,老奴受老爷夫人恩惠,心中只希望平安如意就是了。姑娘身子不好,快别多想了。”雪雁听了也道:“正是呢!”回身注意到王嬷嬷手中的披风。道:“嬷嬷这是?”
王嬷嬷笑笑道:“我左右无事,就做些针线。这几日天凉了,想着咱们姑娘身子不好,所以就做了这个披风给姑娘。望姑娘不弃。”说完便将披风递给黛玉。
黛玉接了过来,见月白的绸缎上绣着点点红梅。如同梅花开在雪里。倒也清雅别致,心中自是欢喜。忙道:“多谢嬷嬷,这披风正和我的心意呢。”王嬷嬷听了道:“姑娘喜欢就好。”雪雁见黛玉脸上有些倦色。忙道:“姑娘说了这会子话,想是累着了。快歇歇吧。”说完就扶黛玉躺下。然后与王嬷嬷退出卧房。
黛玉觉得身子困倦,忙躺下歇着了。似梦非梦间,黛玉见一座高高的匾额上书离恨天三个大字,见此处烟雾缭绕,不似凡尘人间,黛玉心下好奇不已。黛玉正纳闷见,就见一群绿衣女子簇拥着一位淡紫衣衫的女子前来。
黛玉见女子容貌不俗,比之家中姐妹,此人更有绝色风姿,恐怕自己也是落于下风了,黛玉静静的看着款款而来紫衣女子,总觉得似曾相识一般,莫名的感到熟悉和亲切,细想园中姊妹虽好,却无一人有此感觉。
女子走近道:“欢迎林姑娘。”众人也忙向黛玉见礼。黛玉细想这些人自己从未见过,怎么倒对自己这般客套,便福身向紫衣女子道:“我与姐姐素昧平生,姐姐怎知我是谁。”
紫衣女子急忙道:“此处并非凡尘,此乃仙界离恨天。我乃是掌管姻缘的仙子警幻,今日有幸又与妹妹重聚。”
黛玉听了这样一番言语,倒也一惊,没想到自己竟然到了仙界,急忙行礼道:“小女姑苏林黛玉,见过仙姑。不知仙姑有何指教。”警幻见黛玉这般,急忙拉起黛玉道:“妹妹下界走一遭,竟将前尘往事一概忘怀。”
见黛玉疑惑,警幻道:“妹妹前世乃是三生石畔的一颗绛珠仙草,原本已经成仙,但妹妹执意下界报答神瑛侍者浇灌之恩,并立誓用一生的眼泪偿还。此乃是妹妹命中劫数,不能改变。
感念及你我姐妹素日情分,今日唤妹妹前来,将天机告知妹妹。”黛玉虽不记得自己前尘往事,但也对警幻之言深信不疑,忙道:“天机?”警幻道:“实不相瞒,当日救妹妹的是北海的一条白龙,是他将体内真气注入妹妹身中,才救得妹妹一命。那白龙才是妹妹真正的恩人。”
黛玉听了道?“敢问姐姐,那白龙现在何处?”警幻道:“当日妹妹执意下界报恩,那白龙知晓,说是要护妹妹周全,便也投胎下界去了。”黛玉道:“既然他才是我的恩人,不知此人现在何处。”警幻道:“因缘际遇,终会相见。记着,妹妹了却尘缘,必然能和白龙重回仙界,你我姐妹自会重聚。”
警幻说罢,便从怀中取出一粒丹药,递给黛玉道:“妹妹吃了它,身子必然大愈。”又拿了一株珊瑚手串,交给黛玉,道:“此物全作今日重聚之礼。”黛玉急忙谢过。警幻又道再者嘱咐妹妹一句:“今日之事,乃是天机,决不能向旁人提起。时辰到了妹妹回吧。”
黛玉慌了神,急忙道:“姐姐,姐姐。”雪雁和紫鹃听到屋里的喊声急忙跑了进去,推醒黛玉,紫鹃见黛玉额上满是细细的汗珠,急忙拿了帕子为黛玉擦汗。雪雁道:“姑娘做噩梦了吧。”黛玉才想到,原来是个梦。
便对紫鹃和雪雁道:“我无事了,不过是个梦罢了,不必惊慌。我想自己略躺躺,你们俩去歇息吧。”紫鹃和雪雁听了这个知道黛玉无事,也就放了心 ,紫鹃笑道:“姑娘且躺着,我去弄些清粥小菜,给姑娘尝尝。”说完便和雪雁出了门。
黛玉因想着那个梦,并无睡意,便下了软榻,坐在窗前,无意间黛玉见自己腕上竟带着一串珊瑚手串。正是梦中警幻所赠之物。心中惊觉,没想到真有此事。若这事是真的,那么警幻所言救命恩人之事,也不会有假。
黛玉百思不得其解,只是愣愣的坐在窗前发呆,这时雪雁跑进来道:“姑娘,有件大喜事。”黛玉听了道:“什么没要紧的。你这样惊慌。”雪雁道:“姑娘,老爷来信了,还捎来了这个锦盒。”说完交给黛玉。
黛玉本就因今日是贾敏忌辰和梦中警幻一事多思不已,今日听见林如海来信,自然欣喜,忙接了信,展开信纸看了起来。信中道:
“黛儿,为父一切安好,勿念,我儿身子自幼不好,还需细细调养,诸事皆放宽心。莫要多思费神。今日写信,除思念黛儿外,还有要事告知,也算警醒你。切勿太痴。误了自己。
当日你入京时,因你年岁尚小,不便相告。如今我儿已经长大,为父便将细情告知。当日你外祖母接你入京,不仅是因为你母亲去了,怕你无人教导,而是因你外祖母有意促成你与宝玉的姻缘。
宝玉不谙世事,不喜读书,你外祖母自然希望为父照拂,日后也给宝玉捐个前程。贾府虽是名门世家,但众人皆是贪图名利权贵之人,怕是你外祖母也是看中了我林家的家业,贾府近几年已经是寅吃卯粮,入不敷出。自然希望咱家有些添补。
为父知道,你年纪尚小,不该跟你提及姻缘之事,但是,黛儿,我虽没见过宝玉,但也知道,他每日调脂弄粉,好在女儿堆里厮混,更是将功名利禄视若无睹,只求天下的女儿都能与他日日相伴。
黛儿,我知你聪慧,不爱世俗权贵,但是黛儿,大丈夫活在世上,纵然无心名位利禄。也应心系苍生黎民,以大业为念,纵然不秋名位也应坦坦荡荡,如宝玉这般,那与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有何差别。
黛儿,为父只有你一个女儿,不求你富贵荣华,但求你能得一真心之人,与你共偕白头。再者锦盒之中是一方玉佩,京中凡是刻有芙蓉花样的铺面,都是我林家产业。日后你若缺什么,只管叫雪雁拿着玉佩,去林家铺面去找管事的林枫。他自会照拂。切记,此时万不能让你外祖家知晓,以免再生歹心。
另外,为父特意备了扬州土仪,你将它给了贾府众人,也算一点心意,府中众人都要给到,不能有所偏颇。让人拿了短处,为难与你。”
黛玉看罢了信,早就泪流满面,没想到父亲竟为自己如此用心。雪雁见黛玉如此,急忙道:“姑娘怎么了,老爷说了什么。”
黛玉只是坐着不语,紫鹃进来,见黛玉如此,急忙道:“姑娘怎么又伤心了。”雪雁道:“姑娘无事,只是见了老爷的信,难免伤心想家,所以哭了。”紫鹃听了道:“林姑老爷来信了,可说了什么,姑娘快拿给老祖宗瞧瞧去。”
黛玉看紫鹃这幅神情,又想着父亲心中所说之事,不免对紫鹃也多了几分戒心,合上信纸道:“没有什么,父亲不过是问我现在身子如何,可吃了什么药之类的话,都是小事,何必劳烦外祖母多心。
你去吩咐几个婆子,将父亲送来的箱子抬进来。”紫鹃见黛玉如此,也不好说什么,只好应了一声出了门。
紫鹃吩咐人将东西拿了来,黛玉忙站起来看着箱中的物件,仔细分起来。正忙着,春芊进来道:“姑娘,二姑娘,三姑娘,四姑娘来了。”正说着就见迎春,探春,惜春,走了进来。探春见着一屋子的东西忙道:“姐姐身子可好些了,这是做什么。”
黛玉拉着探春道:“今日父亲派人送了些扬州特产来,正好,姐妹们到了,就自己拿些喜欢的顽吧。”迎春几个听了,也不好意思拿,黛玉道:“怎么我的东西入不了姐妹的眼,嫌弃不成。”
迎春听了道:“妹妹别多心。我拿就是了。”探春和惜春也道:“姐姐的东西自然是好的。”说完也各自拿了。黛玉便拿了一套文房四宝,交给紫鹃道:“去怡红院把这个交给宝二爷。”紫鹃忙接了出了门。
黛玉又拿了2匹绸缎,并一套文房四宝,交给雪雁道:“你去给赵姨娘和环哥送去,”探春听了一惊,又看雪雁手上的绸缎是上好的,又见文房四宝也与给宝玉的相同。心中感念黛玉用心。走近道:“林姐姐我。”黛玉笑笑,只轻轻握了握探春的手。
这时节,只见紫鹃匆匆忙忙的进来道:“姑娘不好了,宝二爷,被老爷打了,快去瞧瞧吧。”黛玉几个相视一眼,便急忙往怡红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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