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瓴生站起来,把小女孩抱起来放在有些塌的沙发上,把沙发上的瓜子花生皮用手刨了刨,清理出一块还能看的地方。
小女孩脆生生地叫&ldo;哥哥&rdo;,何瓴生假装大人一样的摸摸她有些脏乱的头发,&ldo;怎么了?&rdo;
小女孩怯生生的道:&ldo;我今天把我那十块钱给了一个哥哥,他说要给美国的爸爸买一条围巾作为礼物,可是钱不够,我就把自己的钱给他了……&rdo;
&ldo;那他够了吗?&rdo;何瓴生弯起眉眼问。
&ldo;够了!他很开心的!&rdo;小女孩的乳牙还没掉,笑起来格外好看。
大门突然恐怖的一声巨响,木制的门像是被大锤砸上去一般发出欲断不断的声响,醉醺醺的男人闯进来:&ldo;小兔崽子,跟你爹赌?让你他妈的婊|子生的……让老子滚……老子死你……&rdo;男人满嘴污言秽语地挥舞着酒瓶子。
何瓴生把小女孩护在身后,一直退到墙根,男人把酒瓶子拿起来在桌子上磕了一下,小女孩明显很害怕地瑟缩着往后躲。
男人佝偻着背,把家里的抽屉挨个拉开‐‐当然,这些抽屉全都是空的。
终于,小女孩忍不住小声抽泣起来,随着男人每粗暴地拉开一个抽屉,何瓴生就不由自主地抖一下。
男人终于拉完所有的抽屉,像是才看见何瓴生和小女孩一样抬了抬眼皮,&ldo;……老子还要养你们这两个小野种……拿钱出来!还有多少?!拿出来!&rdo;男人把酒瓶子挥的&ldo;嗡嗡&rdo;响,何瓴生颤抖着从口袋里摸出一张五块钱‐‐这还是男人早上尚还清醒的时候给他的饭钱。
男人一把夺过那张皱皱巴巴的纸币,恶狠狠地瞪了一眼他们,那双眼睛里布满鲜红的血丝,脸上的沟壑深刻,黑色衣服上也不知沾了什么恶心的秽物,隐隐发黄发白。
小女孩一直在啜泣,男人终于忍受不了,粗壮的胳膊越过何瓴生去揪小女孩的衣服。
何瓴生急了,细瘦的胳膊抓住男人的衣服,&ldo;爸!你打我!别打……&rdo;
话音恐怖的戛然而止,酒瓶子磕在小女孩头上的那声闷响就像是禁言术。
碎玻璃噼里啪啦打在空柜子上发出毛骨悚然的声音,小女孩那半张脸一下子被鲜血漫过,她看着何瓴生,最后的嘴型说的是&ldo;哥&rdo;。
何瓴生浑身的血都结成了冰碴子,冷气从头顶往出钻。男人放开小女孩的衣裙,她脏乱的头发就倒在一堆落了尘的花生皮里面。
何瓴生脑子嗡嗡响,男人猛地大吼起来,像是大梦初醒的崩溃,他抱起瘦弱的小女孩摇晃了几下,小女孩细瘦的脖子坠不住脑袋一般无力的摆动了两下就耷拉在那里。
男人像是吓到了,嚎声骤然停下,他猛地弓起腰,扔下小女孩&ldo;噼里啪啦&rdo;跑出去,扶着楼道&ldo;哇&rdo;地吐了出来。
何瓴生还站在原地,他眼前一阵阵花白,又一阵阵泛黑,小女孩残留的那只眼睛还睁着,眼睫毛上染了一滴血。
阳光照进来,一只苍蝇在小女孩身上&ldo;嗡嗡&rdo;地绕了起来。他猛地一抽,就像水位线突然漫过全身一般,大脑一麻,就失去了知觉。
此后许多年,他的眼睛就再也看不见任何东西。而这个噩梦缠着何瓴生,无论何时他都忘不掉。
何瓴生好像听见有人在说话,就像是闷在水里,那声音乱糟糟的,不知道多远。
突然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带着哭腔:&ldo;……谢谢……&rdo;
女声说:&ldo;不……&rdo;
&ldo;那他怎么办……还不醒……&rdo;
&ldo;……&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