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哎,我们的和解契约顺利通过了,这次来是向您致谢的;托您的福,给您添麻烦了。&rdo;
他那晒得黝黑的脸庞上浮现出会心的笑意,他把手平放在膝盖上频频点头致意。山崎身穿白色麻纺套装,系一条浅色调领带,坐在接待室的沙发上,显得很潇洒,如果再戴上一顶呢子礼帽,就更显得风度翩翩了。好像他还不知道北川的事情,只字未提,我也没有吐露此事。
&ldo;通过就好嘛,不过可不是托我的福啊。&rdo;
这是我的真心话。如果在和解契约的约束下,能够五年全部收回债权的话,对实际上已经受到损失的银行来说不是坏事;对菜绪来说,同样也不是坏事。
山崎把手中的纸袋从桌旁拿上来,是高级虾仁煎饼名店的产品。
&ldo;一点小意思,不值钱的东西,请大家尝尝。&rdo;
&ldo;不必客气,不必客气。&rdo;
&ldo;哦,请收下吧,这是我的一点心意。&rdo;
我收下后,山崎舒心地笑了。
&ldo;和解契约通过了,我本人真的好高兴哟。我迷上了信越原材料公司,所以愿意为它尽心尽力。唉,给二都商事也添了不少麻烦。对我个人来说,这是人生中的一件大事,总算告一段落了。&rdo;
二都商事对信越原材料公司的债权,除了出资部分以外,还有相当大的数额,在债权人中应该是最大的债主。大商社即便是实力再强,在一家公司身上就损失10亿日元,也算得上是个大数目。
&ldo;我也学到了不少东西。&rdo;山崎敛起笑容认真地说。
&ldo;是山崎先生开拓了信越原材料公司的事业吧?&rdo;
&ldo;确实如此。&rdo;
山崎把送来的麦茶一口气喝下半杯。
&ldo;商事过去就是在买卖双方之间赚点差价,大家觉得那样下去看不到什么希望,都想大干一番,不仅仅是追求薄利多销,而是要搞得到实惠更多的事业。我搞的半导体企业就是这种,但是没有成功、&rdo;
山崎并不掩饰失败:他直率地承认失败,说明他有肚量。身为工薪族的山崎将来怎样发展,我看不清楚,但是,如果在信越原材料公司得不到出人头地的可能性,也许就彻底失败了。
&ldo;嗯,如果信越原材料公司陷入窘境,我就彻底失败了。我的话是什么意思呢?我最初知道信越原材料公司时,可就像发现了宝石一样噢。那么高的成长率,简直真的是有看见日出的感觉。&rdo;山崎就像猜出了我的看法一样,用回首过去的语调说。
&ldo;可我听说信越原材料公司的技术相当尖端……&rdo;我想起菜绪的介绍。
&ldo;不仅在国内,在世界上也是第一流的。&rdo;山崎十分自信地说,&ldo;最初,不少人以各种方式提出愚蠢的反对意见,但没有占上风。后来是由我出面谈投资,才开始大量业务的。&rdo;
&ldo;山崎先生不愧为是金属科长出身的啊!半导体属于金属科的范围吗?&rdo;
&ldo;半导体的原料是硅石。&rdo;
他说出硅石,我还是不明白。山崎见我无法答腔,说了句&ldo;对不起&rdo;,接着补充道:&ldo;是制造玻璃的同一类原料,但它可以提炼出硅。信越原材料公司要经营的产品就是装上硅芯片的基板‐‐即硅片部分,所用原料与造玻璃的原料基本近似。&rdo;
&ldo;我本想说句&lso;原来如此呀&rso;,但硅片具体是什么东西,你还是没有描述清楚,我还是不懂,真对不起!&rdo;
&ldo;伊木君真是心直口快啊!&rdo;
山崎爽朗地笑了。我想问问山崎有关东京硅公司空头票据的事情,他是现任信越原材料公司董事兼财务部长,或许也知道一些当时的交易情况。
&ldo;我还想问你一件事:最近我了解到,东京硅公司贴现的信越原材料公司开具的票据中,混有非法票据。你对此事了解多少呢?&rdo;
山崎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压低嗓门说:
&ldo;十分抱歉,开具了一部分非法票据的事情我也知道。实际上,信越原材料公司在申请和解契约的半年前,境况就已经十分艰难了。它不仅从东京硅公司,还从其他许多公司筹集了资金,开具的都是空头票据,但这些票据也都作为债权被确认了。&rdo;
&ldo;那样的话就明白了。可是,从调查结果看,东京硅公司的资金并没有转到信越原材料公司账上,而是流入个人手中。最初我以为信越原材料公司开具空头票据的目的在于筹措周转资金‐‐严格地说,我认为应该可以说是尚在金融票据范围之内,但是,似乎信越原材料公司并没有收到这些钱。&rdo;
山崎的脸上显现出吃惊的神色。
&ldo;是真的吗?嗯,也许会发生这种事。前一段,我一直全力以赴地办理和解契约的事情,所以对这些情况不太了解,我想今后会把这些不透明的资金流向搞清楚的。耽误您不少时间,十分抱歉。请多关照。&rdo;
&ldo;如果你能顺利地搞清楚,那太好了。&rdo;我真心地说。
我把山崎送到支行后门口,一直目送到他的身影消失在骤雨之中。与山崎开朗的表现形成对照的是,接待完他的我心中又生出种种疑团。
2
第二天傍晚六点多钟,我向约好的会面地点双人雕像前走去。菜绪已经到了,正在等我。她双手撑一把花柄太阳伞,用伞挡在脑后。我刚轻轻地一举手,菜绪就转动着伞柄回应我。她身着紧身斜纹棉布无袖衫,头发扎成一束马尾,戴着金耳饰和帽子,打扮得很得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