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的房门一下被人推开,两个人齐齐跃进,那大夫背着药箱正要往出走,见了两人连忙顿足,一女子背着包袱,她做少妇装扮,貌美极艳,却是小白玉,她进屋扫了两眼,皱眉道:&ldo;这屋里的夫人呢?&rdo;
那男子一身灰袍,他一手执剑,走到窗前正俯身查看,正是方大。
&ldo;不必问他了,夫人定然躲着咱们先走了。&rdo;
小白玉上下打量着大夫,惊道:&ldo;那夫人叫你来做什么?是不是她身子不适?还是受了什么伤?快说!&rdo;
那大夫不敢说实话,他将编好的那套话说了,两个人急着去追舒九,也没为难让他走了。街上早没有了她的踪迹,二人也不着急,看这路线,分明是去苗疆的,只管照大路而去,总能找到人。
舒九果然是要去苗疆,她身怀有孕,也是不知所措,先躲在了府衙,让府尹大人找了个大夫来,又是一番号脉,说了无事这才安心,二人乔装离开了秀水,先行水路,后又因晕船只能转回旱路,这个孩子并未太过于折腾她,只是偏就不能坐船,过了淮扬苗疆得了消息,白莲教便来了人接。
小十亲自来接,舒九带着小柳这才算放下心来,这一路上走走停停,找了个大夫日夜跟在身边,直到到了苗疆,这里依然还是那么美,白莲教众都是女子,她们全都在飘渺峰上面,包括她的娘亲,舒七七。
她就长睡在山顶,舒九让小十安顿好了小柳,这便披了斗篷来祭拜母亲。
飘渺峰的山顶上,有一座小房子,那便是原来舒九一家人的住所,在房子的后面,是娘亲的高墓,她独自走进小屋,里面一尘不染,娘亲生前的东西,衣物都还放在原来的地方,轻轻抚摸着,多想听见有人在身后说着:&ldo;阿九……你又淘气了……&rdo;
哪怕是嗔怪。
可是没有,没有人。
舒九绕过房子,她抱着一篮子水果,走向娘亲,却没想到,那里坐了一人。
&ldo;阿九……你来看你娘?&rdo;他剃度了的头,看在眼里是那么的可笑,他穿着极其简便的常服,正在墓前编着什么。
走过去,轻轻放下篮子,她瞄着他手中的花环,疑问道:&ldo;爹‐‐你怎么在这?&rdo;
这个人正是夏如清辉,他手下已是娴熟,头也不抬道:&ldo;我以后都会在这陪着你娘,哪也不去。&rdo;
将水果一一摆好,舒九跪在墓前的软垫上轻轻磕了三个头,见他手中花环已经编完了,正往墓前放,不由得撇嘴道:&ldo;这山上不比山下暖和,花一天就枯了知道么?活着时候你不珍惜,死了再惦念又有何用?说不定啊,我娘早就投胎了……&rdo;
他仔细收拾着墓前枯萎的花环,也不答话。
越是这样,她越是着恼,瘫坐在软垫上面,语气顿时尖锐起来:&ldo;你是一个和尚,七情六欲什么的应该断绝了吧,你不来这里我还当你是我爹,可是能不能不在这打扰我娘?她不希望见到你的,你走吧……啊!&rdo;
&ldo;你怎么知道她不想见我?&rdo;夏如清辉轻轻抚摸着坟墓,淡淡道:&ldo;她若真的不想见我,又怎么会有你?&rdo;
舒九语塞,她转过头去看着娘亲这座越来越高的坟墓,每过一年,都会加高一些,从前都是她一个人,任性的想将爹爹来过的痕迹抹去,然后又将他对她的思念与她埋在一起,总是想着,墓中只有她一个人,她会不会冷?会不会寂寞?
她是否想着爹爹,是否想见他,这个问题其实她何尝不知?闭眼的前一刻,甚至都来不及对女儿说些留恋的话,她先是恨恨地说了那句狠话,用尽力气的恨意过后又懊悔地看着门边,却已是说不出话来,当时舒九只知道哭,抓着娘亲的手一味的哭,直到发不出声音……
她闭上眼睛之前,一手还紧紧抓着爹爹送她的玉佩,她长发柔顺地枕在身下,那日还穿了洁白的圣袍,说不出话来的时候,握在手中的她的那只手,慢慢地,竟然连轻颤都不能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