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是不甘,或是懊悔,或是什么都没有想,从紧皱的眉间,到平缓,她双眼迷离,无声说了两个字,最后竟然是安详地去了,甚至,还带着笑意。
那时她满眼泪水,紧紧盯着娘亲的唇间,所以她看得清清楚楚,娘亲说的是:清辉……
&ldo;阿九你应该在京城,或者回去湖北,这个时候不应该出现在这,&rdo;夏如清辉也坐在了软垫上面,他问道:&ldo;京城出了什么事?还是你和宇文飞雪之间出了什么事?&rdo;
舒九想起这些日子以来的心路历程,从贺兰如瑾到宇文飞雪,男人让她如此失望,实在忍不住,就像每年那样轻轻伏在了墓上。
&ldo;娘……我想你……&rdo;她哽咽道:&ldo;我想陪着你……&rdo;
夏如清辉上前些将她扶起,他一拳捶在自己肩膀上,嘶哑道:&ldo;过来,孩子……爹爹在这!&rdo;
尚还在犹豫之际,他已是将自己揽在怀中:&ldo;阿九……你和你娘一个样……你可让爹爹怎么办才好?你这性子……也一模一样……&rdo;
泪水顺着脸颊就流了下来,舒九埋首在爹爹怀中,她什么也不肯说,只断断续续地哭。
夏如清辉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即使她不说,也能猜到个大概,这孩子估计是走进牛角尖了……
&ldo;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你这么伤心,还跑到你娘这来……&rdo;他的思绪飘向了远处:&ldo;以前我和你娘也是恩爱夫妻,可我也未曾得到她的全部信任,或许是她长在白莲教的缘故,对男人总是戒备……其实我多想和她在一块,哪怕是在这陪着她,哪怕是一生一世,可是她不信我,从不信我,从一开始就是一场赌局……她用时间证明了什么,证明了男子的薄幸?证明了我的情意是那般可笑?
可是我没有,我不想辩解,也承认她赢了,我输了……可这些又有什么用?总是阴阳两隔,甚至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爹爹也伤心了,也心死了,想出家做和尚……可是六根不净,又总惦念着你娘,记挂她的坟,记挂她的人……想起初识的时候,她是白莲教的圣女,在那些难民中间……穿着白色的圣袍,不似那些庸脂俗粉满头的珠钗,竟然只、竟然只披着乌黑的长发,那头发那个好看啊,黑溜溜……黑溜溜的映衬着她额头上面的小白莲,活脱脱的仙女……&rdo;
缓缓拍着舒九的后背,夏如清辉哽咽起来:&ldo;谁也没见过这样美的仙女,她救死扶伤,不分贵贱,她走到我身边的时候我甚至都忘记了说话,只能傻傻地看着她……也曾……也曾恩爱,可是我一直不知道她到底想要的是什么,她也不说……她冷眼看着我痛苦万分却始终不说,到了现在我才明白,原来她要的不是正妻的名分,不是一个嫡子……原来她就想要我……&rdo;
话还未说完已是被舒九一把推开:&ldo;这还用说么!白莲教庇佑所有女子,恨尽天下负心人……你来来回回这么多次可曾有人阻止你?她想要什么你不知道?你知道什么!你知道娶妾,你知道生子,你还知道怎么让我娘伤心欲绝!你家有如花美妾,又有儿女双全……你说你不知道?多么可笑……&rdo;
&ldo;不是……阿九,&rdo;夏如清辉无力道:&ldo;你娘从未给过我机会让我知道……若是重来,若是重来……&rdo;他说不出来,因为知晓,她已经永远地离开了自己,生命早已无迹可寻,又哪里来的重来呢……
他摩挲着墓碑,她长眠于此……上面舒七七的字还是当时夏如紫衣立的。
&ldo;阿九……你知道么,&rdo;夏如清辉缓缓道:&ldo;不管什么时候,给彼此一个机会……感情总是两个人的事,不要错过了失去了,才后悔。&rdo;
舒九低声啜泣,她跌坐在软垫上面,忽然很想哭,很想问问娘亲,你说得那些都是真的么?
轻轻的脚步声在身后响起,二人回头,一女童躬身道:&ldo;姑姑,有两个人京城的人要见你,见还是不见。&rdo;
历代圣女都被童女唤作姑姑,舒九点头道:&ldo;带她们去大殿吧,我这就过去。&rdo;
&ldo;是。&rdo;那小童应声而去。
夏如清辉将那些枯了的花枝用袍角兜起,他仔细收拾着细碎的花沫,见舒九出神地看着自己,轻笑道:&ldo;你去吧,我陪着你娘,这次不管什么事都不会再离开她了……我保证。&rdo;
舒九点头,她先回屋里洗了把脸,这才走到白莲圣教的大殿之上,自偏门而入,一个粉雕玉琢的女童穿着彩衣映入眼帘,正是小十她百般无聊地躺在长座上面打滚,见她走过来,连忙坐直了身体,拉着她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