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越绝在自家后院,不喜欢有太多人在,故而只留了一个亲信。但没想到,在这密不透风的皇城,重重把守的金家,进了贼人。荷叶有些腿软,但还是冷静着往前院的方向走去。才走了没几步,她就感觉自己眉心进了什么东西,来不及思考太多。冰凉的寒气瞬间充斥全身,瞬间僵硬,荷叶嘴唇蠕动,“少爷,有……”“谁?滚出来!”金越绝眸色黑沉,抽出剑来准备着。一袭红衣从假山里走出来,不紧不慢走动间。银色面具如水一般散去,露出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姬暮云!”刀尖一转,直指姬暮云。金越绝咬牙切齿,冷哼一声,“你倒是命大,居然还能活着回来上京。”“你身后的人呢?让他出来!”姬暮云从小就没练过武,他不可能一个人来到上京。倒是没想到,男人的脸竟然也如此吃香,竟然有人为了他,冒着死罪来上京刺杀金家嫡子。简直就是个天大的笑话,他姬暮云到底哪里值得那人如此做?姬暮云丝毫不在意金越绝的鄙夷和厌恶,冷声道:“姬暮云已经死了,我来替他完成他的心愿。”姬暮云讲究干净利落,下手时不喜欢讲太多的话。而确实也没什么话要说,他是个信守承诺的杀器。不等金越绝做出反应,一把古朴森寒的剑就穿透了心脏。“你……”金越绝瞪大眼睛,低头缓缓看向胸前的剑。他甚至不知道对方是怎么出手的,毫无征兆。他不是姬暮云,姬暮云没有这么高深的武功,能在眼皮子底下,杀人。浓稠暗红色的鲜血从口中流出,手上的剑跌落在地。“哐当。”金越绝眨了眨眼睛,姬暮云收回右手,胸口的那把剑脱离身体,落入到对方手中。金越绝不敢相信,他竟然就这么死了。他不应该死的,他还有事情没有完成。好不甘心,眼前这人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帮姬暮云?“你……是……谁?”姬暮云神情冷漠,缓缓靠近他。血液汇聚成河流,源源不断地往两边淌去,很快就成了一滩。姬暮云低眸,如同琥珀的浅棕色瞳孔里。冰冷无情,是一把兵器,不具备人的情感。轻声呢喃,“姬暮云已经死了,答应他的事情,算完成了吧?”“用金越绝的血留下了一个“姬”字”金越绝最终还是不甘心地瞪着眼睛,死不瞑目。姬暮云在他左边蹲下,双手按住他的脑门,读取金越绝的记忆。姬家能走到死亡的地步,离不开朝中大臣的联手,其中金家和褚家最是领先。姬暮云疑惑了一下,“奇怪,褚倾月和姬岁聿有婚姻关系,褚家为何要出手暗中害姬家?”主脑对这个可就滔滔不绝了,“当人类的利益发生冲突时,亲生父母都能相争激烈,更何况是朝中大臣?”姬暮云站起身,漫不经心把剑上的血,在金越绝身上擦干净。“杀人诛心。”主脑吐槽道。它要是金越绝,能从地狱里爬起来活生生吞了这个人。但人类口中的地狱,只是一个说辞而已。姬暮云收了剑,跃入黑暗里消失不见。等蓝絮衣一伙人赶到上京的时候,上京风声鹤唳,肃严不已,家家户户都关紧了房门。锦衣卫和东厂太监,分开行动,上京人人都陷在恐惧当中。蓝絮衣从马车上下来,往住处走去,压低嗓音对身旁的江天阔说:“你去打听一下,上京发生了何事?”江天阔点头,身后的人跟上,他敛眉四处看了看,消失在人迹当中。还没到傍晚,江天阔就带回了消息,“打听到了,金家金越绝死在自己院子内。”蓝絮衣抬头打量了他一眼,“没了?”江天阔欲言又止,心中的震惊怎么也平息不了。江天阔脸色苍白,带着一丝惧色,“是姬家人做的,我们这边有人在锦衣卫当中当职。”“金越绝死在家中,皇上震怒,让锦衣卫协助东厂的人查明真相。”“说姬家的人,用金越绝自己的鲜血,在地上写了个很大的“姬”字。”蓝絮衣勾起唇角,低头忙活自己的事情,“这件事情,肯定是姬暮云做的。”姬家如今,毕竟只剩下他一个人。只是,他非常的好奇,姬暮云到底是如何做到的?上京内,锦衣卫巡守,金家重重把守,他怎么进去的?蓝絮衣挥手,“你先下去吧,继续留意这件事情的走向。”江天阔一口应下,转身之际松了口气。“等等。”蓝絮衣叫住他,眼底闪过一抹暗色,“你抽出几人,暗中留意姬暮云的消息,务必要把人拉拢到蓝家堡来。”姬暮云太让人眼前一亮了,不能让他投靠到其他势力里,否则将来他们对上。按照对方干脆狠辣的做事风格,蓝家堡怕是无法应对。蓝家堡是他毕生所发展起来的势力,能走到现在这一步。所有的人才,一个也不能有闪失。“是,属下这就去办。”江天阔无法避免这件事,只能硬着头皮上。在渔村时,姬暮云冷硬的脸,快准狠的一招一式,还萦绕在脑海深处。对上姬暮云,他完全没有反杀的余地。等江天阔消失在眼前,蓝絮衣抬手按了按眉心。“姬暮云,我很期待再次见到你。”也很期待,你的弱点到底在哪里。上好的杀人刀啊,他手上正巧缺一把。倒是得来全不费工夫,让他遇到了姬暮云这样惊艳的人。——东厂。“小聿子,咱家听说了一个消息,想来你应该很高兴的。”东厂掌印太监沈槐安穿着一身浅黄色蟒袍,斜靠在椅子上,一手把玩着玉珠。周身镶波线式宽边,腰间镶宽绣带,下缀一排穗子,上面用平金绣团花。跪在地上的人,整个脑门都磕在了地面上,传出沉闷的嗓音,“奴才如今是督主的人,督主叫我高兴,奴才就高兴,督主叫奴才哭,奴才就哭。”这话惹得沈槐安呵呵了几声,身边的小太监弯着腰,帮他沏着茶。沈槐安端起青花细釉茶杯,慢悠悠吹拂着热气,透过白雾看向地下跪着的人。他不咸不淡开口,“这人呐,得学会认命不是?”“昨夜上京发生了一件大事,你没去根之前,是姬家嫡次子。”沈槐安浅啜了一口茶,放在小桌子上。说到姬家,姬岁聿浑身一僵,沉痛地闭上眼睛。沈槐安整理了一番袖袍,继续说:“咱家要跟你说的消息啊,是因为昨夜金家嫡子,金越绝被人暗杀在自己的后院里。”姬岁聿嘴唇蠕动,“督主的意思是?”沈槐安冷哼一声,“姬家如今就只有你,和你大哥姬暮云还活着。”“你前几日才去了跟根,一直在东厂没动弹过,但姬暮云就说不准了。”沈槐安站起身,一步一步走到姬岁聿跟前。“你那好大哥可真是好狠的心,那金家嫡子说杀就杀。杀了人就算了,居然还明目张胆的留下痕迹。”“小聿子,前段时间都说姬暮云被贼人劫走,下落不明。”“那金越绝身死,却在他身旁发现了一个姬字,是用金越绝的血写下的。你们姬家,到底想做什么?”沈槐安俯视着姬岁聿,眼里晦暗一片。姬岁聿浑身发抖,“求督主饶了奴才,奴才对此事,一无所知。”姬家满门抄斩,东厂掌印沈槐安在行刑前,偷天换日把他救了出来。他不知道沈槐安打着什么主意,但为了姬家的冤情,为了能让姬家沉冤昭雪。他愿意做条狗,他愿意当一把刀。即使是死后下地狱,受尽千夫所指,受尽万人唾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