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来没有被鼓励过要好好学习。她被耳提面命的,向来都是——
“你要主动为阿爸阿妈分担压力,你要主动照顾细佬。”
在这样的环境下,张越的成绩,自然不可能好。这也是为什么对于她早早辍学一事,没人觉得算什么牺牲。连她自己也不觉得,毕竟,是她自己读不进去书,能怪得了谁?
家里给她想法子,托人安排工作,令她成为一个光荣的工人阶级,就已经算是为她的未来考虑了。
翟文记得,人到中年的张越,日常发给自己的短讯,从来都是病句错别字一箩筐。
更离谱的是,张越好歹是个小学毕业生,却连拼音都用不利索。在智能机的时代,只能用笔画输入法,一笔一划地慢慢写字。
有一次翟文看张越用倒笔画写字,输入法老是识别错误。翟文看得心焦,曾经提出教张越拼音,可张越只是推说,自己上了年纪,学不了这些。
可那时候,张越还不到四十。
原生家庭早已把“你不行,你不配”的观念根植于张越的骨髓中,以至她在人生中的每一次机会面前,都主动缴械投降。
张越对着手指,愁着要如何应对阿妈的检查,一时烦躁地转了转头,却正瞧见身边的翟文眸光沉沉,那是张越看不明白的深邃和复杂,并不是一个幼童应有的懵懂。
但那种神情只持续了一瞬,翟文留意到张越的目光,立刻收敛了神色。
其变脸的速度之快,也可以说颇得张逐安真传,张越几乎以为适才是自己眼花。
翟文抱着张越的胳膊撒娇:“阿姐,你教我识字好不好?我也想看书。”
这可难住张越了,她对自己的水平可是半点自信也没有的。
“可是我不会教诶,”张越看了看后面,“要不,让阿妈教你?”
“不嘛,我就要阿姐教我。”翟文挂在张越胳膊上,耍无赖。
她们俩在这里嘀嘀咕咕,没注意音量,对话早被方照清听了去,她刚洗完脚,正盘腿坐在床上,此时开口一锤定音:
“阿文让你教,你就教吧。”
张越的目光有些迷茫,她无措地扣着手:“就像老师上课那样教吗?”
“不用那么麻烦,你就拿张纸,写给阿文看,就从最简单的数字开始教吧。这个周末,看看阿文能不能从一学到十。”方照清当即定下了kpi。
第二天中午,家里来了位不速之客,当然,这只是对翟文来讲的不速之客。
实际上,来的这位还是张逐安亲自摇电话请来的,是张家的贵客。
这位贵客看起来不过二十五六,有着跟方照清如出一辙的浓眉,个子又高又壮,清瘦的张逐安往他身边一站,就像个小鸡仔。
一看就知道,这是从小就没挨过饿,才能长得这么壮实。
那人一看翟文盯着自己,也低头看过来,目光一瞪:“怎么,我一段时间不来,小张文就不认识我了?”
“叫人呐!”张逐安重重拍了下翟文的后背,“这孩子!”
翟文这才不情不愿地开口:“舅父。”
来人正是方照清的幼弟,方绍宗。就是小时候被方照清带着去上课的那个。
方绍宗随手把手里拎着的一物塞给张逐安:“姐夫,我也没啥好东西,这个拿给孩子解解馋。”
“你说你,来姐夫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