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对这件事究竟有什么感觉,谁也不知道,不过她确实把她在这项交易中的角色扮演得非常漂亮‐‐她是杰若米能干忠实的太太,是他儿子细心体贴的母亲,她鼓励杰若米各方面的兴趣,也从来没表示这件婚事不是心甘情愿的。
正因为如此,柯罗德一家子对佛兰西丝都非常敬爱。他们以她为荣,服从她的判断‐‐但却从来没有真正和她非常亲近。
杰若米&iddot;柯罗德对这件婚事到底怎么想,谁也不知道,因为从来就没有人知道杰若米心里的感觉和想法。人们说他&ldo;是根干木棒&rdo;,对他的人格和声望评价都非常高。柯罗德从来没接触任何在法律上可能有问题的事。他和布朗斯基尔合办的联合事务所虽然不是很高明,但是却很正当,所以公司生意很好,杰若米&iddot;柯罗德夫妇居住的漂亮的乔治亚式房子在市场附近,屋后有个旧式大庭院,围墙内的梨树每到春季总是盛开着满树白色的花朵。
柯罗德夫妇离开餐桌之后,走向屋子背面一间俯瞰花园的房间。十五岁的女佣爱多娜气喘吁吁地捧来咖啡。佛兰西丝在杯里倒了些咖啡,咖啡既浓又热,她愉快地称赞道:&ldo;太棒了,爱多娜。&rdo;
爱多娜高兴得红着脸,心里却对某些人的嗜好觉得不解。在她看来,咖啡应该是带着辱白色,加了好多糖,好多牛奶的!
柯罗德夫妇在房里饮用着浓浓的黑咖啡,用餐时,他们漫无目的地闲聊着,谈他们碰到的人,谈绫恩回来的事,谈农场的未来展望,可是现在他们却沉默着。
佛兰西丝靠在椅背上看着丈夫,他却不把她的关心当一回事,用右手抚弄着上唇。杰若米&iddot;柯罗德不知道这种举动往往代表他内心的烦乱,佛兰西丝很少看到他做出这种动作,只有少数的几次:一次是他们儿子安东尼幼年得了重病,一次是等陪审团宣判,一次是大战爆发时急着听无线电中的报道,还有一次是安东尼入伍的前夕。
佛兰西丝开口之前考虑了一下。他们的婚姻生活一直很愉快,可是都止于某一个限度,从来没有太过亲近,她尊重他没有说出来的事,他也一样。
即使电报传来安东尼的死讯时,他们两人也都没有崩溃。当时,他打开电报,看完之后,抬头望着她。她说:&ldo;是不是……&rdo;
他点点头,走过去把电报交到她手上。
他们沉默地站了好一会儿,然后杰若米说:&ldo;希望我能帮忙你,亲爱的。&rdo;
她没有流泪,用稳定却空虚得可怕的声音答道:&ldo;你自己也一样难过。&rdo;他拍拍她肩膀,说:&ldo;对,对……&rdo;然后走向门口,脚步有点倾斜,不过还是很稳定,但是他却仿佛忽然老了许多,一边说:&ldo;没什么好说的了……没什么好说的了……&rdo;
她很感激他,因为他那么体谅人,可是看到他忽然之间老了却又心疼不已。
失去孩子之后,她变得更坚强了‐‐原先那种平凡的亲切已经消失了,她变得更能干,更起劲……但是人们对她残忍的常识也有点害怕起来。
此刻,杰若米&iddot;柯罗德的手指又犹豫不决地在上唇移动着,仿佛在搜寻什么。佛兰西丝在他对面用轻快的声音说:&ldo;有什么事不对劲吗?杰若米。&rdo;
他吓了一跳,咖啡杯差点从手上滑下来,但是马上又恢复了正常,稳定地把杯子放进盘里,这才抬头看着她。
&ldo;你指的是什么?佛兰西丝。&rdo;
&ldo;我是问你有什么事不对劲吗?&rdo;
&ldo;怎么会呢?&rdo;
&ldo;要我猜就太可笑了,我宁愿你自己告诉我。&rdo;
她正正经经、不带感情地对他说。
但是他的回答却难以令人置信:&ldo;没事啊!&rdo;
她没有回答,仍然用询问的态度等着,似乎觉得他的否定根本不足取信。他犹豫地看着她。
有一会儿,他那一向镇定的灰色面具仿佛忽然跌落了,她看到一抹烦闷痛苦的表情,几乎使她忍不住大叫起来,虽然只是短短的一刹那,但是她肯定自己没有看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