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钱的,从船上的丫头小子,厨娘当家的,船工船娘,到每日等在渡口抗东西度日的帮工,便直接在福清渡边上的脚店或小摊上,寻个地儿果腹休息。
开门一张口,无食无饭寸步难走,因此福清渡边上,出息最好的就是卖吃食的。
既然如此,要在这里摆摊子,连打点到摊费,一月也得近十两银子。
若是放在池小秋刚来柳安镇时,她大概觉得这里的人是要疯了。
但在福清渡混了半月,她眼睛可不单只看得见酥鱼,与人闲聊的时候,听了许多故事在肚里,知道有运气好的,行商一趟下来,若赚了便是几进华舍,若赔了便是身家尽输。
她还没这么大的野心,只是想着能蹭上别人一半摊子,和他们谈拢了价钱,站稳脚跟之后,再慢慢谈以后的事情。
总有一天,她要让柳安镇,让省城,甚而京城里,人人都知道她池小秋的名字!
越是近福清渡,卖的东西都越实在。各色馅儿的包子一个个比壮汉的拳头还要大,面多馅少,卖得却最是红火。春饼脸盘大,胡乱裹了菜,只有酱刷得足,一个大约十五文,要是池小秋去吃,连一半也吃不完,就能撑得肚子圆鼓鼓的。
池小秋也知道端的,越是靠近渡口,声音人口就越杂,拉船的呼哨声,使力气扛东西的口号声,更不要说来来回回呼喝的,得扯裂了嗓子才能聊得上天。
但凡有些银钱的,谁不想寻个安稳地方,只有想要多赚些钱省时间的,才急着要把饭囫囵吃了,至于味道怎样倒是其次,饱肚子才是正经。
一到了饭店,各位店家都忙着招揽客人,摊子前围了许多人,争着出钱,想要早点将饭吃上。
池小秋这回瞄准了这些摊子里的一个异类。
同别人家一个个粗碟大盘,巨型蒸笼相比,他家的摊子实在是小模小样,左边一堆人,右边一堆人,偏把他这个正中间的显了出来。
池小秋站在他家摊子前,叫了两声,才听见底下有人迷迷糊糊应了一声。
她踮起脚尖一看——
呦呵,这毒太阳底下,摊主人正借着他这竹摊子的阴凉劲儿,脸上扣了个蒲草大斗笠,睡得十分安适。
“你…要什么?”他揉了揉眼睛,似是还困着。
“你这还卖甘草雪水?”池小秋明知故问。
她都在这儿看了几天,自然知道这个摊子来来去去,就卖那么几样:玫瑰花露泡水饮,姜蜜水,甘豆汤,甘草雪水。
摊主人姓常,人人都叫他宝官儿。
常宝官打了一个呵欠,伸手道:“二十个钱!”
池小秋拿钱袋的手顿了一下:这可有点贵了啊!
怪不得他家茶水卖不出去,别人的茶都是现送的,若给一文时,能灌上一大壶凉茶。
“哪个最便宜?”
常宝官指头点点,又打了一个呵欠:“就是…这个了。”
池小秋忍痛买了一盏,打算借着这个跟主人搭个话,刚似模似样喝了一口,进了牙关的糖水就马上让挑剔的舌头顶了回去。
甜!甜!甜得齁嗓子!
她恍然大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