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长安挥挥手打断了熊氏的话:&ldo;昨天夜里娄四德没有回来,你们没出去寻寻?后半夜的时候,你可曾听到有什么不同的响动?&rdo;
&ldo;老爷经常会在外面宿下,也说过不用我们去寻。&rdo;熊氏连忙解释了,&ldo;后半夜……老奴睡着了,没听到什么响动……&rdo;
停了停,熊氏想到件事,又急忙补了一句:&ldo;倒是我家老头子一早醒的时候,说昨天好像屋里头进老鼠了,要老奴得空去借只猫儿过来吓唬吓唬老鼠。&rdo;
&ldo;进老鼠?&rdo;易长安立即追问了一句,&ldo;那你们一早可曾去书房查看过?&rdo;
&ldo;没有,这一大早的还没来得及,就有人捶了门告诉我们老爷死在了杨柳胡同!我家老头子紧跟着就和那人往衙门里来了,老婆子想着万一一会儿要用上,就去房里先给老爷寻几件体面衣裳……&rdo;结果看到娄四德藏的银钱,熊氏没忍住贪念……
第261章人,就是我杀的!
第一个发现娄四德尸体的人就是杨柳胡同的住户,因为来衙门办过房契,跟娄四德有过几面之缘,当时借着大家都是街坊的便利,请娄四德帮他说了几句好话,早早就办好房契;所以他才认得那趴在地上只露出侧脸的死人是娄四德。
那人先是跑去娄家叫了熊氏的丈夫老乔,然后跟老乔一起去衙门里报了案。易长安看过了他的报案记录,并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也就没有再把那人找来问话了。
老乔应该是跟那人报案之后,匆匆忙忙就往护城乡下赶去报丧了,熊氏一个人在家打扫,趁着这个空当就起了歪心……
要不是她进来的时候看到熊氏神色有些慌乱,把熊氏搜了一搜,也不会发现在燕京并没有产业的娄四德居然平空攒下了这么些钱财。
两个从九品的司户参军,两家都没有产业,一个家财万贯,一个积蓄五百来两,这悬殊确实太大了……
见易长安抚了抚下巴并不出声,熊氏心里一阵发怵,想了想就&ldo;咚咚&rdo;地给易长安磕起头来:&ldo;大人,老奴已经把知道的全说了,求大人饶了老奴吧,老奴再也不敢做这些昧心带子……&rdo;
易长安摆了摆:&ldo;你是娄家的家奴,怎么处置,等娄家的人过来了自己决定。&rdo;不过考虑到熊氏这交待的态度还可以,易长安还是给女牢头发了一句话,&ldo;给这婆子换间好点儿牢房,等她主家过来了赎她出去!&rdo;
熊氏连忙千恩成谢地走了。她家老头子的爹当初救过娄家老太爷一命,就凭着这个,娄家顶多把她赶出去,不会乱发卖到别的什么地方,这会儿她只有老老实实地等着娄家来人就好了。
让人将熊氏带了下去,易长安略歇了一口气,就吩咐方未:&ldo;去把旷参军带过来吧。&rdo;
虽然她有大半把握旷扬名并没有杀人,娄四德的死另有其因,不过该走的程序还是要走,总得把事情都问清了才好。
方未跟着易长安走了这几遭,心里也是有些同情旷扬名的,应了一声顺嘴就说了一句:&ldo;听说早上府尹大人让人把旷参军拘过来以后,旷参军知道了事由,当时就说他先回了家,并不知道娄参军后面出的事。&rdo;
易长安笑了笑,摆手让他快去:&ldo;把人带过来了再说;旷参军的话,以问讯笔录为准。&rdo;
易长安本来以为自己会见一个压抑着郁闷却心情坦荡的旷扬名,没想到等到方未将人进来时,却让她吃了一惊。
旷扬名半低了头,眼睛隐隐泛着腥红,神色有些狰狞,半隐在袖中的双手紧握成拳,眉宇间却带着一股颓废的无奈。虽说旷扬名的这些神态动作在别人的眼里看起来并不明显,但是在易长安的眼中看来……
易长安不由微微绷紧了背,神色有些慎重起来:&ldo;旷参军,把你请过来,是关于娄参军的命案,有些事要问你。&rdo;
旷扬名抬起头微微眯着眼看了易长安一眼,木然梗着脖子答道:&ldo;易大人不用问了,娄四德是我杀的!&rdo;
正在记问讯笔录的方未手指不由一抖,一小团墨渍就污在了笔录上。
易长安刚才观察旷扬名的时候,脑子里就有了些准备,只是这会儿听他这么直白地认了罪,心里还是忍不住一个咯噔,不自觉地就想到了旷老太太和林氏那倚门远远殷切相望的身影。
&ldo;旷扬名,你可知道,本官身为推官,掌刑狱勘察之责,此时问案,你所述证言将句句记录在案,你,可想清楚了?&rdo;
易长安直直看向旷扬名,见他不自觉地偏了偏头避过了自己的目光,这才不疾不缓地继续说了下去:&ldo;上午的时候本官去过了你家搜查,你家老太太和你夫人都口口声声说你不会杀人。
你夫人还打算把你家中积蓄的五百多两银钱拿出来给本官,让本官帮你疏通关系,让你早日回家……&rdo;
如果不是他娘和妻子万分焦灼担心他,又怎么会把家中全部的那五百多两积蓄都说给易推官知道?旷扬名藏在袖中的双拳握得更紧了,哪怕再努力地低着头,还是没能忍住,让一滴眼泪直直地掉落在了鞋面上。
方未这时也看出些端倪了,旷扬名这模样,似乎有什么隐情?搁下了手中的笔,方未觑了眼易长安的眼色,走近旷扬名轻轻劝了一声:&ldo;旷参军,你也是衙门里的人,该知道这公堂审讯并不是儿戏……&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