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阿斯塔一起靠着湖畔的那棵树休息还像原先那样惬意:脚下是翠绿色的草坪,头顶是墨绿色的树冠,湖面上吹来凉爽的微风。伊诺克隐约记得第一次和她一起坐在这儿的时候就是这样;不过那时候他还不知道她的生日,现在不一样了。大猫头鹰带着信落在她面前的时候他挺不好意思地扭过了头,假装不知道信封上的火漆印是用他左手小指上的那枚戒指印上去的。
“唔,伊诺克,”她摸着那些工整清晰的字母轻轻地说,“你的字迹总是这样漂亮。”
伊诺克感到自己脸上又在发热了,他知道她肯定望了自己一眼。他再鼓起勇气悄悄看她的时候,她正用一把刚变出来的小刀小心翼翼地撬开那封信——大概她是想留着那个火漆印吧,伊诺克想,如果她喜欢的话以后那戒指完全可以也给她一个。但这话要说出来似乎还稍微早了点儿,他不想吓着她;他总觉得阿斯塔这些年来在感情上受过些伤,自己得要格外慎重才行。不过话又说回来,尽管他自成年以来就一直戴着它,阿斯塔也从来没跟他提过那东西——甚至目光都没在那儿停留过,说不定也是不好意思听他说可以送她一个。
火漆印上那个用戒指印出来的图案是夏普家族的家徽:它中心的盾牌是个用圣彼得十字分成四份的椭圆形,外围装饰着一圈茛苕。盾牌中央叠着的图案是一支鼠尾草,下面压着两把交叉的钥匙,两个圆形的钥匙把上都是玫瑰纹。在圣芒戈德拉科为这戒指嘲笑过他好几次了:卢修斯·马尔福的左手小指上也有这么一个印章戒指,但马尔福家族的家徽毫无疑问要威严气派得多。德拉科说男子汉把花花草草戴在手上娘们唧唧的,更别提那面盾牌还是个多是已婚女士用的椭圆形。伊诺克想解释说那是因为他家发迹时的族长在教堂工作,但想到托水蓝儿的福现在天主教是如何尤其为巫师们所不齿,还是悻悻地闭嘴了;德拉科不可能不知道神职人员和已婚女士的纹章一样用椭圆形盾牌,倒是伊诺克应该感谢他给自己留了面子。不过隆巴顿先生说它挺好看,大概这世界上总有懂得欣赏(这些花花草草)的人。
阿斯塔从信封里抽出那封信的时候,伊诺克终于还是没忍住抬起头来看她的反应。那算是他写过的最长的一封信了——出乎意料的是,把那样饱含深情的句子落在纸面上对他来说其实并不难;他早知道自己对她有得是话想说,可是那封信最后的长度还是让他吃了一惊。他只是想诚实地承认自己有多高兴遇见她、有多庆幸能再得到这第二次机会,那细细的笔尖倾泻出的柔情就浸透了那么多张信纸。他恳切地提到从一开始被她需要的感觉就让他有多受用,也说了他如今有多清楚自己需要她;在信的末尾他写到那只长尾林鸮深浅相间的、蓬松的羽毛让他想起了她那头回到霍格沃茨之后重新变得毛蓬蓬的杂色头发——尽管它们金灿灿的样子很漂亮,那本来的颜色他一向也是很喜欢的。
阿斯塔的反应比他预想的还要过分一点儿,伊诺克觉得她脸上鲜艳的玫瑰色简直是在控诉他平常对这样的表达有多吝啬。有那么一瞬间他简直要害怕她质疑自己“这是你自己写的吗”,好在她没有。阿斯塔当然能注意到他每次一见着她就笑盈盈的,不对吗?或者至少在他的尺度上是笑盈盈的——从来都不只有她对自己的恋人挪不开眼。
现在伊诺克真让读完信的阿斯塔看得不好意思了。她像先前他握着那个小笔记本一样慎重地捏着收好了信的信封,大猫头鹰停在她肩膀上,也用圆溜溜的黑眼睛好奇地瞧着他。
“它现在是你的了,”他看了那猫头鹰一眼,把那信里最说得出口的一句话重复了一遍,假装自己很镇定。
阿斯塔仍然红着脸,低下头笑了。她这样子真是很可爱——伊诺克感到负罪感和成就感混杂在一起:他总是能轻而易举地让她很高兴,可还是第一次找到可以这样认真地为让她高兴而努力的机会。
“哎呀,伊诺克,”她说得结结巴巴的,“这真是……真是……你从来……从来都……”
“我一向很乐意表达感情的,”他无理取闹似的打断了她的话,“但你得给我机会呀。”
“是吗?”阿斯塔仍然那样微笑地低着头,却把两扇亮闪闪的浅色睫毛翻上来、从下往上看着他,用很亲昵的语气嗔怪道,“这种机会我从来都是自己找的。”
伊诺克让她说得没词了,他不得不承认她说得有道理:他常想“只要他走出去这一步,他们俩之间的问题至少能解决一大半”,现在这一点当然也属于“这一步”的范畴。
伊诺克知道自己该表示表示了,好在他还算是个懂得反思和补救的人。他往阿斯塔身边凑了凑,轻柔但肯定地扳过她的肩膀,用一个吻截断了她下面也许会更让他难为情的话;他希望她不要因为不习惯这样的改变而被吓着,因为他现在的热情简直像是报复性的——就像他写出来的那样:他已经错过了她的十七岁生日、错过了她十一年本来可以一起恣意张扬的青春,在以后的日子里可舍不得再错过一点儿了。
阿斯塔的确被他这么一下搞得有点儿发愣,但立刻也就反应过来,没再跟他客气。她的手臂那么有力地箍在他身上,让他简直要像水蓝儿那样失掉平衡而扑在她怀里。
啊,伊诺克讪讪地想,她真好!原来他根本不用担心自己会表现得“太像德拉科”——阿斯塔总是慷慨地把那个更文雅的角色留给他。 。看小说,630book。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