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铺子?在哪里?多大?多少钱啊?做什么生意呢?”一连串问题跟竹筒倒豆子似的喷了出来,众人一时间不知从何说起。
吴秀芬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改日带你去瞅瞅便知道了,现在说了你也不清楚。娘就问你,我要和你二哥去镇上做生意,你觉得如何?”
张世杰蹙了蹙眉,问道:“您打算做什么生意呢?准备了本金几何?”
吴秀芬想了想,说:“我打算开个裁缝铺,备了几十两银子做修整铺面、购置工具、进货等用。”
张世杰有些惊讶地转头看向老二:“二哥,你的手艺学成了?不是说,出师头一年不能自己做生意么?”
老二有些尴尬地摸了摸后脑勺:“没有,这不是打算跟娘学手艺吗?娘的手艺比我师父还好,我就跟师父请辞了。”
娘的手艺……三个儿子同时想起娘说的那个梦,虽然还有些半信半疑,但娘最近的变化确实是太大了,根本不像以前那个少言寡语只知道围着灶台转的妇人。
张世杰点了点头道:“如此说来,可以一试。便是一开始亏些钱,也不打紧,有手艺在,时间长了,总能赚钱的。”
老大闻言对他怒目而视:“你说的这叫什么话?!怎么能让娘去外头吃苦受累呢?”
张世杰眨巴了一下眼睛,没说话,只默默地看着他大哥,那眼神好像在说:难道你还能做得了娘的主?
老大顿时更感憋气,狠狠一拳捶在墙上,唬得众人一惊。
晚上一家子吃了一顿沉默的晚饭。饭桌上,连大宝他们都不敢闹了,一群人悄无声息地吃完饭便都散去,只留下吴秀芬和老大坐着没动。
饭桌被收拾干净,点了一盏油灯。橘黄的灯光跳动着,照着人的影子也在墙上晃动。
吴秀芬见老大沉默着不开口,便知道他还在生闷气。她叹了一口气,柔声说道:“你素来是最孝顺的孩子,今日着实难为你了。”
老大一听这话,眼圈就泛红了。
吴秀芬接着说:“做生意的事,并不是娘临时起意。去年你爹还在的时候,就和我说过,老何家只怕不能教老二什么真本事,早晚得叫他回来种地。可是老二那皮猴似的性子你也知道,他就不是个安分人儿,哪能规规矩矩地在地里干活儿呢?”
“若是你爹还在,还有人压得住他。你爹这一去,他就是脱了缰的野马。你若真放他自己去做生意,他又没个手艺傍身,赔钱事小,在外面跟三教九流混得走了歪道儿,我以后如何跟你爹交代?”
“我去镇上,一来是看住他,二来是教他些吃饭的手艺,等他以后能立住了,多少也让你轻省些不是?一大家子的吃穿用度都压在你一个人身上,娘便是去找你爹,也闭不了眼啊……”
“娘……”老大喉头哽住,一时间百感交集,说不出话来。
吴秀芬闭上眼睛,默默在心里说,对不住了老二,只能拿你当借口了。
好半天老大才顺过气来,粗着嗓子道:“都怪儿子不好,儿子若是更能干些,便不会叫娘这么担心了。二弟他……只能让娘受累去看着他了。”
吴秀芬眨了眨眼睛,她突然发现,老大这娃儿吃软不吃硬啊,只要打感情牌,他立马就乖乖缴械投降了!早知道她就……咳咳,现在也不晚,这样挺好。
搞定老大,吴秀芬心里喜滋滋的,终于可以放开手脚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了!
晚上,她爬上床,本想捋一捋思路,结果乱糟糟地还没想出个什么章程来,便沉沉睡去。
一夜无梦。
第二日,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撕破云霞,投在这炊烟袅袅的农家小院中。鸡鸭的鸣叫声、小儿的哭闹声、灶上热粥咕嘟咕嘟的冒泡声……汇成一曲欢乐而祥和的交响乐。
吴秀芬早早地起了床,在自己屋里做了一阵健身后便去厨房帮忙。
老大挑着满满两桶水走了进来,将厨房的水缸灌满。柳秋凤向他道:“把二叔三叔和孩子们都叫起来吧,饭马上就好。”
话音刚落,老二携着羞红脸的何香桃走了进来:“对不住,我们起晚了。”
前儿老二几乎一夜未眠,昨天又因铺子的事儿兴奋得睡不着,跟媳妇儿聊到半夜,这不俩人就双双晚起了。
吴秀芬端起盘碗把他们往外赶:“快去堂屋里搬凳子去,这么多人挤在厨房都没处下脚了。”
很快,一大家子便凑齐了,热热闹闹地围坐在一起吃早饭。
吴秀芬吹了吹碗里的小米粥,觉得太烫,干脆先放下晾着,拿起一个煮鸡蛋剥壳。她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习惯,反而喜欢在饭桌上宣布或者讨论一些事情,因为吃早晚饭的时候人最齐。
于是,她一边剥壳一边说:“昨夜我想了想,既然那铺子上面一层可以住人,老二两口子便随我一起住镇上去,总好过每日来回奔波。如何?”
老大闻言皱眉不语,柳秋凤惊道:“娘您要去镇上住?那如何使得?”
一旁的何香桃也满脸讶色:“我也去吗?”
老二倒是早做好了住镇上的打算,听闻媳妇儿也一起跟去,喜得眉开眼笑:“好,我都听娘的!”
老三张世杰却有些不舍地说:“娘还是不要住那里吧?有二哥守在铺子里不就够了?”
吴秀芬摇摇头道:“我倒不是为了守着铺子,而是不想每日往返浪费时间。”嗯,她可不是为了偷懒少走山路,绝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