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对于他,每一场痛哭都是一次成长,权力,情感,他逐渐知道很多东西他要埋得很深很深,深到自己都看不到的地步。
这世上即便是皇帝,也不会事事顺心,亲而不和,爱而不得。以至于迎接这个良辰吉日时,他的心情格外平静。火红的嫁衣,盛大的仪式,坐在龙床上的却不是自己朝思暮想的那个人。
他默默退出去,虽然他知道这对于弥弥古丽太不公平,然而这本身对他,又怎谈公平?
&ldo;阿福,今日,朕被灌醉了,走错了房间,睡得不省人事。&rdo;他一本正经地说着胡话,但阿福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神情复杂地看了看殿内等着的佳人。
&ldo;咱家从未见过陛下,差人去寻直到早上方找到。&rdo;
牧宸很满意,便走了。阿福看了看他的背影,不用猜也知道去往的方向。如今夜深了,荀王爷不胜酒力早早离席,想必现在已经睡下了,也不知看到陛下这般前去会是什么表情。
牧宸确实是去荀言寝殿的,这次她无暇回别馆,便在永乐殿住了。阿福做事也甚是贴心,安排了宫人传话将永乐殿的宫人支走了,这样便不会有人看见当今圣上在大喜之日穿着喜袍跑来了荀王爷的永乐殿。
他小心进去,殿内无声,荀言睡得很熟,因为不擅饮酒,回来便睡了。他也没有点灯,也不敢坐在床边,怕将她惊醒,只是蹲着,用目光静静地描摹着她的眉眼。
清秀的眉目,在她闭上眼之后更加柔和,长发披散着,端的是清水出芙蓉的佳人。这么多年他也不知自己怎么就没有发现,但她早在无意中勾走了他的三魂六魄。
他用手轻轻靠近她的脸颊,柔软光滑,弹吹可破,滑到她的唇角,她体弱偏寒,一年四季唇色也总是苍白的。许是睡前喝了茶,唇瓣上还有些湿漉漉的,令人心驰神往。
他低低地喘着气,压抑着,缓缓靠近她的脸颊,然后试探性地吻了吻她的唇角,舔了舔。
苦的,是铁观音。
心道要是菩提也好,还有些&ldo;花落菩提&rdo;的意境。然而他早已管不得那许多了,唇角那一点余味早就不够他品鉴,他马上就吻住她,掀开贝齿,企图将口中苦涩都品尝个干净。
&ldo;唔……&rdo;荀言睡梦中感受到了异样,本来因酒精睡得深沉,这会儿已缓缓睁开眼。
瞳孔骤然放大,要推却发现自己这点力气根本推不动。
&ldo;陛下,你这是……&rdo;趁着他离开的空隙,刚说了几个字又被捉住。她只觉得脑袋越来越沉,浑浑噩噩的,努力向后缩着,却是缩到墙边,牧宸顺势爬了上来。
黑暗中,他眸色深深的,像一只盯着猎物的狼。
她挣脱出来一点,躲了一下,&ldo;陛下,你这是做什么!&rdo;
牧宸低低笑了,&ldo;名义帝后,不是你教我的吗?可是新婚之夜,还是当与所爱之人度过,我爱你,很久很久,久到我知道你是女子时才发现,你看我是不是很可笑?&rdo;
他笑着,可她感受到了悲伤。她知道早晚有一日他会知道自己是女子,却不想他是这般告诉自己的。
他捧着她的脸,从额头吻到双唇,所过之处一片濡湿,空气中混杂着酒气与她身上清清淡淡的茶香。
&ldo;你为什么不说话了,你早就知道,是不是?&rdo;
是的她早就知道,也许是几世之前,也许更久。她接受过,拒绝过,伤过,痛过,如今她不知道该如何用一颗将死的心去迎接他的热情。
见她不反抗了,他便躺下来,把硌人的喜袍脱了,只剩中衣,从背后环住她,轻轻地咬她小巧的耳垂。因为受到刺激她本能地&ldo;啊&rdo;了一声,是平日不曾听到的,清越的女声。
&ldo;陛下,别这样,先放开臣……&rdo;
&ldo;那你先叫我的表字,也不要再自称臣。&rdo;他像一个撒娇的孩子,贪婪地嗅着她肩窝的体香。
荀言怕他再有什么过激的动作,便清浅地唤了声:&ldo;卿之。&rdo;
按理说,他加冠后才能用这个字。这个表字当年是她与先帝一同起的,他本名宸,高于天际,九五之尊,可是他又不能眼高于顶,故取表字为卿,望他成年之时会成为谦逊仁爱的明君。
他感到愉悦,又抱紧了她,仿佛两人之间的距离只因为这一个称呼便改变了,&ldo;我好喜欢,不语你再叫叫。&rdo;
&ldo;卿之,卿之。&rdo;
牧宸觉得不太对,抹了抹她的脸颊,有泪,她的声音也带了点哭腔。他有些慌了,将她转过来,&ldo;你为何哭了,是不是我强迫你你不喜欢?你若是不喜欢便不叫了,我,我今日只是,只是想见你……不会再做什么了,你别哭……&rdo;
他手足无措,一边用袖子给她抹着眼泪,一边哄着。他没见过她哭,她一直都是清清冷冷的,对什么事都游刃有余的模样,虽然她总是神情哀伤,但即使在服丧时也不曾流过泪。
&ldo;不是,卿之,我很喜欢。&rdo;荀言缓了缓,把头埋在了他胸前,&ldo;只是想起了,很多往事,突然感触良多,控制不住罢了。&rdo;
或许说是往事也不确切,她不知道自己实际活了多少年,看着他在自己面前倒下多少次,&ldo;卿之&rdo;这个加冠之后拥有的表字,她从未有机会叫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