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州位于大陆的东南方位,东面临海,与蓬莱列岛隔海而望。
每个月都有巨型楼船往来大陆与蓬莱列岛之间,为大陆带来蓬莱的珍珠、珊瑚、药草,也为蓬莱带去大陆生产的布料、香料、各种稀奇古怪的工艺品。
首府七川县有水流款款而过,好似一条条绸缎舞动而成,因而这里也被人叫做玉带城。
谢毓蘅就是玉带城的居民。
她今天起了个大早,换上便于出行的衣服,就兴冲冲出了门。
她年方十五,正是要长成为亭亭玉立的少女的年岁。不过谢毓蘅生性活泼,成日里还是满县城地到处跑,当自己还是那个小孩子。
不过,反正家人也纵着她。他们还挺高兴,觉得女儿如此能折腾,说明她身体好、健康,将来做什么都有底气。
刚拐过第一个街口,谢毓蘅尚且还在左顾右盼地寻人,就突然被人从后方拍了一下肩。
“啊呀!”
她吓得叫了一声,兔子般蹿开一步,这才心有余悸地回头,见到一张带笑的脸。
少年清秀干净、眉目温和,总是被城里的人夸赞是“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可唯独谢毓蘅才知道,这人捉弄起自己来时蔫坏。
像现在,笑得温和无害,眼里分明又有促狭和得意。
少女沉下脸,哼道:“宋琦,吓着我你一定很得意吧?”
少年见她不快,连忙收了笑,讨饶道:“是我错了,不该吓唬阿蘅。”
谢毓蘅坚持着瞪他,却没坚持过三息的时间,就噗嗤笑出来:“呀,你当真了?那么我赢回来了,下次看你还敢吓唬我!”
“不敢了不敢了。”宋琦松了一口气,又见她笑若桃花、鲜活可爱,自己不禁红了耳朵。
他轻轻拉起谢毓蘅的手,说:“城外的商船该要到了。你不是说想去看表演?再不走就错过了。”
谢毓蘅立即蹦起来:“快走快走!”
两人手牵手往城外走去。
谢毓蘅和宋琦是青梅竹马,前年又订了亲,现在是名正言顺的未婚夫妻。
她拉着心上人的手,一时快走,一时又小步跑,更像只没有耐心、活蹦乱跳的兔子了。她一路跑,还不忘左顾右盼地去看四周有没有什么新鲜事,结果新鲜事没瞧见,反而惹了熟人的调侃:
“谢家小娘子又同宋小郎君出去玩了!”
“多大的姑娘了,还跟个孩子一样没个定性,不怕宋小郎君嫌弃你?”
宋琦一听,急了,连忙解释:“阿蘅这样很好,没有更好的了!”
街坊邻居都齐齐笑了。
谢毓蘅有些害羞,抓着未婚夫的手,跑得更快了。
远远地,她听见邻居们的闲聊话题漫无边际地扩散开去。
有老人在感叹:“现在的后生都大大方方出门喽。我小时候啊,人们都还很看重男女大防,便是未婚夫妻也不能随意牵手出门。”
是这样吗?谢毓蘅不禁放慢脚步,偏过头去细听。
说话的人是玉带城里有名的长者,德高望重、为人正直,还写得一笔好字,人人都很敬重他。
听闻他年轻时有奇遇,到如今活了一百一十六岁,神智依旧清明,还能出来走动走动,身体很是硬朗,是真真正正的老寿星,连县太爷来了都要多敬几分。
要说老人家有什么缺点,便是上了年纪,有些太爱唠叨以前的事。每每到了这时候,大家也就耐心听着。
也有小孩子好奇地问:“为什么未婚夫妻都不能牵手?阿娘说我不能随便牵女子的手,只能牵未婚妻的手呢。”
老人喜欢有人仔细听他说话,就捋捋花白的胡子:“男女大防嘛……废了五六十年的东西,等你长大了去翻历史书,才能考究个明白。”
“所有未婚夫妻都不可以牵手吗?”小孩儿发挥了好奇和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天性。
“这个……唔,假若双方年岁差得多,其中一个还是同你一般的小囡囡,那却也是无妨。”
老人眯起了眼。从那双满是褶皱、晶体混浊的眼睛里,有属于回忆的情感渐渐氤氲开。
“我小时候啊,是在我们泰州谢家家主府上做事的。不过我那时候太小,家主人又心善,便只叫我陪府上的女郎玩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