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师姐慢半拍反应过来被揪了垂髫,动手报仇了。笑意很浅,转眼即逝,魏离看着村口方向,眼睛幽寒沉暗。崔家出了个皇后,家族势力水涨船高,暗地里一直小动作不断。这次崔应惟突然来流放之地,背后图谋绝不简单。而所有图谋背后目的都只有一个,便是助大皇子一脉登上宝座。可惜他如今势单力薄,暂时什么都不能做。甜宝报了仇,又捧着小脸看戏,那边打得可热闹了。早知道刚才跟毒爷爷一块走,在山上晒太阳好无聊。村口处,村民们听到打斗声不敢冒头,但是胆子也不是以前那般胆小。纷纷躲在樟树林后借地势之便垫足看热闹。“好端端的,怎地突然打起来了?幸亏咱机灵,没跑出去!”李小小个子小,站到田边最高处,也仅能偶尔看到青天白日下划过几道剑光,一边拍心口一边眼噌亮。王川跑了个来回,累得跟狗似的瘫在田埂,“这种事情遇多了,有经验了,只要咱不出瘴气林,大抵出不了事。亏得当初毒老让种树,大家伙二话不说一块刨坑!”旁边另有汉子笑道,“咱村地形好。村口弄上瘴气林,一旁有清河护着,另一边是陡峭山脉,加上咱现在也是有靠山的,外头那些势力轻易不敢乱来。”“这次来的是国舅爷的人,那是朝廷来的吧?跟人打上了,你们说是哪个势力出手了?”“这咱哪猜得着,得问毒老跟霍先生,他们肯定知道。”提到这两个名字,大家伙目光不约而同落到樟气林上飞来飞去的小老头身上。听着老头桀桀笑声,众人又立刻把视线撇开。……不敢问。潜龙腾渊打架的至少有四拨人马。把毒不侵乐得手舞足蹈,老头就喜欢这种热闹。早知道把甜宝一块带来,让她也瞅瞅热闹。村口种的这片树林子长了三年,弄上瘴气很能唬人。白色雾气在临边缥缈逸散,打架的人心知危险,打的时候往外打,不敢朝里靠近。毒不侵两手叉腰立在一株树木顶端,不开口时颇有遗世独立风范。“仨小子,认出来没有?中间被围着打的那个,穿得最好的就是崔狗的奴才!”“穿灰衣蒙面的几个是十二码头的,哎呀呀这出狗咬狗忒有看头了!”“还有那波穿一色黑衣的,望鹊楼出来的!肯定是!那狗比凑什么热闹?怪了怪了。”老头站的树下面,苏安苏文苏武分别蹲一枝丫,“毒爷爷,还有一波人也穿黑衣,你怎么分得出哪波黑衣人是望鹊楼的?”“啧,百晓风那孙子见不得丑东西,底下人穿衣也要穿好料子,穿得好的肯定是他家的!”苏武拍大腿,“原来如此,怪不得百晓风总看毒爷爷不顺眼!狗币!”毒不侵三角眼一垂,眼观鼻鼻观苏武。苏安苏文一脚把苏武踹了下去,没脑子!外头打生打死四拨人,身手皆不弱,毒不侵又全然没压着嗓门,他说的话尽数落在一众人耳里。这个时候只能装没听到。先把目标弄死复命再说。打斗在一声河水哗啦响声中结束。三拨人马各有损失,把崔应惟的人水葬后立刻散去,很快消失踪影。“毒爷爷,他们走了?”仨小子坐在树杈上,嗓音有些低。看打架的时候是挺乐呵的。但是亲眼看到最后血腥一幕,心头还是有冲击。这就是流放之地的生存法则。而他们,早晚要习惯。毒不侵跳下树梢,“走了,也不算全走,村外头几个势力应该还留了人盯梢,不是冲着咱徒北村来的,不用理会。”三小子跟着落地,“毒爷爷,为什么他们全打起来了?十二码头跟崔狗不是一伙的吗?”“还能咋,闹内讧了呗。这样正好,对咱有利。也让姓崔的知道流放地不好混,吃了这次的亏,他暂时不会再派人来了。”除了十二码头外,另外两拨黑衣人,一拨是望鹊楼的,另一拨不消说肯定是白府的了。白家小子一年里大半时间在徒北村呆,白奎自然会尽力把心肝肉保护好。倒是百晓风那孙子让老头想不明白,有他什么事儿他跑来凑这个热闹?莫名其妙。看热闹的村民听动静猜出结局,已经各自散去。苏家老两口跟苏大苏二还站在水田边上,担忧的朝这边瞭望。看到爷奶跟爹,苏安苏文苏武撑出笑脸走过去,“阿爷阿奶,爹!”苏大苏二各自伸手,大掌拍拍半大少年脑瓜子,什么话都没多说,笑着,“走吧,回家!”一句回家,让少年们心头的闷消散,“走,回家!”苏家老两口腿脚稍慢,很快落在了后面,看着家里娃子背影,苏老妇悄悄叹了口气。苏老汉笑看她一眼,“孩子们总要长大的。”老妇人横他,“老婆子说啥了?自是要长大的,谁还能总是个孩子。”“艾叶摘够了?”“够了,能做不少青团,到时给霍先生家送点。霍娘子如今行动不便,咱把她家那份一块儿做。毒老不好吃甜的,再给他弄份咸口。”“行,你拿主意。”毒不侵背着手慢悠悠走在老两口后头,听他们说家长里短,嘴里浪里个浪地哼小曲儿。春天好哇。阳光暖和。……这事儿过了就过了,徒北村日子照旧。外面那些纷扰似被一道瘴气林,全然隔绝在了外头。村民们每日里不是在菜园忙活就是在田里忙活,闲暇时取芦苇杆子编编活儿。在这里,时光变得缓慢又悠然。霍家小院里每天又传出朗朗读书声。村里其他娃儿这时候总喜欢到霍家门前闲晃,听一听那些读书声,眼里每每流露羡慕。苏老汉闲下来时看到这一幕,心血来潮就会教这些娃娃们认几个字,自得其乐。每每这时候,苏老妇总会啐一声显摆,完了给老汉提去凳子。再听到十二码头的消息,村口水田里秧苗已经蹿了一截了。白彧作为村里唯一一个每天来往内外城的人,外头的消息全是他带来的。这日小少爷又赖在小苏家蹭饭,边吃边笑,幸灾乐祸,“大胡子跟崔狗表面上还是合作了,但是私下里各自算计,姓崔的带来的人手好几个折在他手里。不过他也没讨到好,听说他手里航线被弄掉好几个码头。哈哈哈哈这哪叫合作,这分明就是坐在一块相杀啊!”魏离静静听着,没说话。小苏家人倒是庆幸,“他们打起来了,更顾不上咱徒北村了。”“不过我听我爹说,姓崔的来这边没安好心思。”“他干啥来?”白彧不着痕迹瞥魏离一眼,“养兵。”魏离吃饭动作猛地一顿,瞳孔收缩。朝臣除了武将外,其他人不允许手里有私兵。崔应惟想在流放地养兵,是有造反之意了!怪不得他会亲自过来。朝廷一直奈何不了流放地,多年前就已经放弃管治这里,选在这个地方养兵,确实更能瞒过皇帝耳目。毒不侵对此完全没反应,甜宝跟他一样,一老一小专注干饭。养兵不养兵,关他们屁事。当夜众人睡去。一道小身影走出院门,轻轻叩开了霍家院子。男子身影从堂屋走出,看着站在院子里的小身影没说话。“师父,我想从军。”“为何?”“那里是我唯一能握住兵权的地方。”“你才十岁,这个年纪去从军,从低爬起,未来的路未必能如你所愿顺畅。一将功成万骨枯,你或只会成为将军脚下枯骨。”“也要一试。”霍子珩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