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四人看他跟看傻子似的。本王八在大越走不得,只有一个原因,定是魏离出手了。还用得着猜?否则谁会管这个闲事?……大越,长京。这几日整个长京气氛紧张,有种风雨欲来的压抑感。朝中大臣人心惶惶,原因无他,皇上龙体染疾,事情来得极突然。集整个太医院之力仅能查出皇上似中了毒,但是对于如何解毒却始终束手无策。皇上已经下令彻查,最后有谁会被牵连进去,暂未可知。朝臣们伴君多年,对皇上的心性也极为了解,趁着这个机会,皇上定会将他想要除掉的人一并算进去。承乾宫,皇上寝殿里咳声阵阵。大太监苗平龙床前侍疾,忧心得团团转。洪德帝半靠床头,费了好大力气才将喉间痒意压下去,因咳得太厉害,嗓子极哑,“魏都尉,你这时候返京,可是流放之地已经有把握收入囊中了?”龙床前,魏离单膝跪地,垂首,“皇上恕罪,流放之地臣尚未解决,只是此次潜入暗查,有其他发现,兹事体大,是以臣斗胆回京亲自向皇上禀报!”“哦?抬头说话,将事情细细说来,朕听听是什么事情兹事体大。”魏离听命抬头,龙床上的人也映入眼中。短短数月,此前一直体健气朗的老者突然消瘦,两颊凹陷脸色苍白,精神萎靡,连帝王的威严都弱化不少。“臣在流放之地探得……神兵图碎片所在。”皇帝眼睑骤缩,就连苗平都愣了下。“你说什么?”凭你是天王老子,我也要你死洪德帝失态一瞬回复,嗓音很快平和下来,“你指的可是归一阁那块碎片?如今九国皆知碎片落到了流放之地小苏家手里,并非什么秘密。你若就为这事擅自返京,魏都尉,朕可不会轻饶你。”魏离重新低下头,“回皇上,确是那块碎片,但是碎片已不在小苏家手中。”紧接魏离将流放地遭遇的几次暗袭尽数禀报,“二月初有一批顶尖高手再袭徒北村外小集,抓了小苏家老妇人,以此从小苏家手里换到了碎片。之后臣悄悄跟踪那些人,发现他们潜进了云城知府杨大人家宅。那块碎片,交到了藏身杨大人宅中神秘人手里。当时臣只听得杨大人唤那人王爷,因担心暴露行踪未敢靠近所以没见着对方真容,究竟是哪位王爷臣不得而知,又亟于想将此事告与皇上,免有人意图瞒骗皇上暗中生事,这才急急返京。”顿了下他又道,“神兵图太过重要,落到有心人手中,恐生乱。集齐碎片不容易,但是以碎片换利益——却不难。”他没有抬头,但能听到龙床上的人呼吸一瞬急重。魏离眼底飞快掠过讽意。洪德帝为皇子时,并未得先皇重视,之所以最后能夺得皇权登顶宝座,就是用了一块神兵图碎片换来的神秘助力。所以他最后一句话,必在洪德帝心里埋下刺。以此人性情,绝对不会放之任之。否则,便会有另一个“洪德帝”以同样的方式从他手中抢走龙椅。好一会,洪德帝的声音才重新响起,“魏都尉对朕忠心耿耿,忧朕所忧,朕心甚慰。你既回来了,这段时间就暂且留在京中,替朕好好查一查,究竟是谁如此大的胆子,胆敢瞒着朕藏私心!”魏离领命,“臣定不辱命!”走出承乾宫寝殿,殿内又传来高高低低咳声,魏离抬头望着二月末明媚长空,眼底深沉冰冷。及后大步离开,头也不回。寝殿内,洪德帝咳得眼睛通红,削瘦苍白的脸五官狰狞,狠厉愤恨,“朕明明、避过了皇后下的毒,为何会如此!”苗平手足无措,“皇上、皇上莫要动怒,龙体要紧!此事定是当中出了什么岔子……太医院养的尽是一班废物,没半点用处!奴才已经命人往民间另寻杏林妙手,下面的人报说找到几位了,正在回来的路上,不日就能抵达长京,届时皇上便能恢复无恙!”洪德帝弓着身子,一手捂着咳得要撕裂的喉咙,嗬嗬喘气,“神兵图、定在八王爷手上,当日从朕这里拿到圣旨后他亲自送去的边城!朕竟叫他瞒过去了!眼下他去了空流岛,碎片定然随身带着!传朕密令,着影卫营即刻追过去,无论如何要从他手里夺到碎片!”“皇上,这!若是伤了八王爷那就等于直接得罪——”“空流岛各国势力齐聚,他在那里出事,何人知晓是大越出的手?若有人知晓,除非,”洪德缓缓抬头,看向苗平,眼里杀机毕露,“是你告密!”苗平脊背一冷,连忙跪下,“皇上明鉴,老奴对皇上忠心耿耿,万死也不会背叛皇上呀!”“朕只是假设一说,咳咳咳!去、嗬嗬、咳、传令!”“是是,老奴这就去!”……东二巷魏府,主人卧室下方暗牢。牢房不大,四面铁栏,墙上挂满各种刑具。一盏油灯在靠墙桌案上静静燃烧,昏暗光线照出对面被绑缚在铁架上的人影。紫袍锦衣上刑后破烂不堪,处处血痕,脸上也是血迹斑斑,奄奄一息模样浑然不见当日高贵。魏离站在桌案前拨了拨灯芯,将灯光挑亮些,及后双手负背,缓步踱到那人面前,视线落在对方脸上。当初此人去云城果然易了容。揭下面具后,是张全然陌生的脸。年约四十,方脸,眉眼普通并无特色,仅能从他身上散发的长期养尊处优的气势来判出身份不凡。“影一,把他的画像画下来。”魏离启唇,嗓音淡漠。他话落,即刻有人冲门外走进来,在桌案上展开笔墨作画。听到声音,被绑缚的人动了动,强撑开眼皮,从眼缝里死死凝着逆光而立的少年,“你是谁?你敢抓我,必会后悔!”少年似听到什么笑话般,微挑的唇角满是讥诮,“我既敢抓你,你觉得我会怕?”“你究竟想干什么!此处是何地?是大越境内吧?我乃大越皇帝贵宾,我若在大越出了事,不仅你,整个大越都逃不掉!”少年的反应让男子心头浮出凉意,若无人营救,他怕是真逃不掉了。“怕是要让你失望了,在我这里,没有大越逃不逃得掉的忧虑,只有我乐不乐意让大越逃。”四目相对,少年那双眼漠然得不掀一丝波澜。他是真的不惧。八王心头越来越凉,也越来越沉,克制不住浮出的恐慌让他开始缓和声线,“你在我离开大越半道上设伏,却没有将我当场杀死,而是将我抓了起来,你有何目的?且说出来,只要我能办到我可尽力,你我素不相识、无仇无怨,只要你放了我,得到的好处远比你想象的多得多。我承诺事后绝不追究,如何?”魏离轻笑,“不如何,命人把你抓来,不过是因为,不想你死得太便宜了。”八王瞳孔紧缩,少年轻笑声如同夺命锁链环上他脖颈,勒得他呼吸困难。“为何?”他咬牙,从咽间僵硬挤出声音。少年启唇,嗓音轻又冷,“你敢动小苏家,凭你是天王老子,我也要你死!”话毕,他单手曲指扣住男子咽喉,手指一收。咔嚓——男人双目怒睁,脑袋缓缓垂下。后方桌案处,提笔勾画的影卫此时禀道,“少主,画像已经画好。”“嗯。”魏离返身走到桌案前,将画好的画像端详了一遍,男人那张脸如拓印纸上。他将画像卷起,举步往外走去,“把他脑袋割了,给长乐公主送去。尸体化掉。”“是!”长这么大没见过小鸟依人的男人是夜。公主府书楼顶楼灯光明亮。长乐公主瘫坐在临窗矮桌前,看着面前打开的木匣子,双目猩红浑身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