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权贞眉宇微蹙,蕴藏着千言万语。“师尊,”宵随意在他额头上印上一吻,“我现在特别想吃你烧的饭菜,可以为我烧一桌吗?”柳权贞迟疑道:“我烧的?你确定?”宵随意点点头:“确定。”柳权贞原先不知道自己的手艺处于什么水平,自打他恢复了饮食,才知道自己那些称不上是菜,是毒’药还差不多。可阿意非要吃……他只能向若兰现学现卖了。支走了柳权贞,宵随意凭空道了句:“行了,别躲了,进来吧。”白发老叟忽地出现在屋中另一侧,不知是如何进来的。宵随意瞥了他一眼:“公公,好久不见啊,圣上有吩咐?”有钱递上一枚精致的木盒,在宵随意面前将盒子打开,盒子里躺着的,是半块兵符。“公公,这是何意?”“圣上说了,此物仍是由您保管。”宵随意笑道:“这边陲小城,我管着又有何用,能调一兵一卒么?”有钱道:“现在不能,几日后便能了。圣上说了,要打通两族商路,边界之地的秩序必要托信任之人守护辖理,而都尉您,是不二人选。御林军不日便到,都尉,还请快快收下吧。”宵随意道:“看来,我在这边陲之地是哪也去不了了。也好,我本也无所事事,替我谢谢圣上。”有钱又说道了一些圣上的吩咐,完了作势要离去,被宵随意拦下来:“公公急什么,来都来了,吃顿饭再走吧。我师尊亲自下厨,包管让你终生难忘。”番外:苏女幽魂(老十三)边陲之城没有春天,这里很冷,虽比不上魔族的寒冰千尺,但也足够让常年待在玉琼山的老十三觉得不舒适了。更令他不舒适的,是雷电镖局里的人。师伯与宵师弟,那是日日出双入对,叫人酸的很;若兰和王一鳅呢,竟不知在什么时候也好上了;至于若雷若电,也隔三差五地有媒婆上门牵线;还有那谁,荷儿这丫头,中途带着夙白找上了门,也是天天腻歪在一起;就连纸鹤和纸人,也没个消停。唯独他这妙手神医,到如今光棍一个,气煞人也。自己长相不差,本事也是拿得出手的,怎就不受佳人青睐,委实想不通。郁郁了一阵,他的医馆来了个女病人。说是医馆,实际上是雷电镖局单辟出来的一间屋子,布置成了医馆的模样。这女病人说,自己久仰十三神医的大名,乃是从城外奔波数里特地来找他治病的。老十三被这般高高吹捧,当然十分开心,细心问起女病人症状。女病人娓娓道来:“奴家名叫苏妙,便是那妙手回春的妙,有个丈夫,不过呢,几年前遭了横祸,不幸去世了。我从小孤寡,无父无母,先前是丈夫家里的丫鬟,后来得了际遇,才有了名分。”老十三听她柔声柔气地讲着,心想这到底是看病呀,还是找人诉苦呐。看她眼波如水,皓齿红唇,说话时的每个表情都好看得很。按理说,老十三就算是单身久了,心中躁动,也不该这么轻易被美色所迷。毕竟每日来来往往的女病人不止这一个,没有哪日像今天这样。他没舍得出声打断,就这么讲啊讲啊,一直讲到月色起。苏妙来时已是日落时分,闲话一唠,时间自然过得快。末了,她才寥寥几句谈起自己病情,“奴家祖祖辈辈有个毛病,不管男女,不到20岁便要横死。是以,我才说我无父无母,我出生时,他们便死了。”她忽地掩面而泣,尤是惹人怜。老十三听来一惊,“那敢问姑娘芳龄……”苏妙道:“奴家今年十九岁,差几个月就要二十了。”如此说着,啜泣声更大了。老十三似乎感同身受,心中升腾起必要将其治好的责任感。“姑娘,可否让在下搭一搭脉?”苏妙伸出手来,拉上袖口露出一节白皙的手腕。老十三探出二指,触及手腕时,指尖一片冰凉,看她衣衫单薄,便道:“姑娘,天冷,可得多穿点衣裳。”苏妙嗯了一声,问老十三可探出点什么眉目。老十三左右感受一阵,这脉相都正常得很,不曾有半点异样,当真是奇了怪了。若苏妙所言不假,那她祖祖辈辈,恐怕是受了诅咒了。这般一想,决定问问师伯,毕竟咒术这种事,师伯最是在行。他又问:“苏姑娘,那你可否描述一下,你父母横死时是什么模样?”苏妙摇头道:“那会儿我才出生,哪里晓得。”“那你家祖上可有什么仇人,你父母可否留下什么遗物遗书之类?”苏妙仍是摇头。陷入僵局,老十三不好妄下论断,只得先配一些安神的药,让苏妙先行回去,过三日再来。苏妙提着药出了门,一路低着头,在院中碰到了柳权贞,满脸惊惶,加快步子离去。柳权贞立在原地看了看那姑娘背影,眼神落到了她手中的药包上,似乎明白了什么,朝老十三的医馆走去。老十三正要找柳权贞,对方倒是主动上了门。“刚才那女子……”“师伯,你遇见她了?可有感觉她哪里不一样?”柳权贞以为老十三已知那女子身份,便道:“确实不一样,你开的那些药,对她可半点用都没有。”老十三道:“师伯果然就是师伯,一看一个准。”他也没等柳权贞继续说下去,自顾自地将苏妙的情况复述了一遍,一字不差,生怕有所遗漏。柳权贞捏了捏额头,看老十三的状态,怕是根本不知道这苏妙是什么来路吧。“师伯,你说,她这诅咒要如何才能解?”柳权贞心道,自己何时说过她是受了诅咒了,瞧他认真模样,不好当下戳穿,顺着他的意思道:“龙骨山上有棵千年银杏,你每日带那姑娘去那坐上一二时辰,陪她说说话,聊聊天,坚持七七四十九日,便可以了。”老十三想想:“师伯,龙骨山上的千年银杏多了去了,你说的是哪一棵?还有,只要说话聊天么,要不要其他仪式?为何是七七四十九日,多一日都不行?”柳权贞被问得烦,“银杏么,随便挑一棵,这种事,讲究的是缘分。嫌聊天无趣,你也可以同她嗑嗑瓜子,看看逸闻画本。唯这日子数,不可改,说四十九日,便一定要四十九日。”老十三不敢反驳,认定师伯见多识广,经验丰富,必不会无缘无故说这番话。三日后,苏妙又来了,还是日落时分踏进门。老十三同她说了医病的方法,苏妙倒也同意,二人便趁着日落之色上了龙骨山。路是老十三早就安排好的,树也是提前挑选好的。龙骨山地质特殊,养出来的草木也与惯常的品种不同。虽气候寒冷,这银杏却长得很是茂盛。老十三当真准备了瓜子与画本,枝丫上还挂了些挡风的布帘,布置得像个别致的茶馆包间。苏妙小心翼翼坐下,“十三神医,这么坐上两个时辰,当真有用?”老十三道:“此乃我翻阅古籍得来的方法,古人都试验成功了,我自然也能。”“那……”苏妙将指抵在唇下,“古人也有我这样的怪病?”老十三自然回答不出这问题,转了话头道:“莫说这些了,我给你讲些趣事,何如?”两个时辰过去,天幕上残阳下去,繁星升起。山路难走,又怕中途遇上歹人,老十三便忖着,要送苏妙回家。可苏妙怎般都不肯接受,硬是坚持要自己回去。老十三是个男人,但凡正常的男人,都有怜香惜玉的性子,哪里肯让苏妙一个人走夜路。“实在不行,你跟我回医馆,我让人给你单独安排一间屋子歇息。……你放心,我绝不会打搅你。”苏妙颇为为难,“神医,我习惯一人走夜路了,况且城里有官兵巡夜,不会出什么岔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