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我的知识分子家庭背景,也许还有其他原因(不过米尔克除了偶尔拿犹太人开个玩笑外,例从来没有过任何反犹言论),米尔克骨子里并不信任我。此外,国家安全部内人人守口如瓶的保密风气注定了彼此之间不可能有什么深交。我这个局长能做这么久是因为米尔克知道,我深受克格勃首脑的器重。不用说,这层关系对他也有用。得罪了克格勃他也不会有好果子吃。在米尔克眼里,我不过是一个善于搜集和分析情报的行家。至于当年他在柏林街头经历过的那种真刀实枪的阶级斗争,我却不是干这个的料。一有机会,他就把我排除在外。从我们情报局成立之日起,他就把特工处--负责敌后破坏活动,如破坏输油管及核电站--置于自己的控制之下。而在苏联,这类职能归第一总局,即外国情报局管。我退休后,该处划归给外国情报局的新局长。
因此,出面与恐怖主义团体打交道的不是外国情报局,而是国家安全部内的第22局。米尔克手下的4位国家安全部副部长之一,主管边防部队的内伯将军兼管该局。第22局实际上是一个与我们情报局平行的从事反谍报工作的部门,并不归我管。内伯逐渐接管了军队和警察部队里的反谍报工作,后来还负责国家安全部的反恐怖主义活动。他为人极其和善,手下管着不少豪华宾馆。每次外国谍报机构的代表团来访时,都受到他的热情款待。他不是那种在死刑判决书上签字的冷血动物,但无疑是一个党让干什么就干什么的人。德国统一后,他被指控参与了加腾施莱格尔被处死一案。加腾施莱格尔先后四五次偷越边境,而且还破坏了几处边境设施。
内伯直接对米尔克负责。他的第22局实际上是一个反恐怖机构。1979年以前,该局人数并不多。上面做出决定,扩大与所谓&ldo;开展武装斗争的组织&rdo;的交往后,该处编制迫于需要迅速膨胀。短短几年里,它的人员增至800多人。可其中真正了解东德与恐怖团体交往内情的不过20余人。如今已知,与该局打过交道的组织包括爱尔兰共和军,巴斯克分离主义运动埃塔和豺狼卡洛斯。当时我并不知道这些活动,而且也从未见过卡洛斯或是其他扬名海外的恐怖主义分子。我把同巴勒斯坦人交往的任务交给了一位化名为罗舍尔的中东问题专家(这里不想用他的真名)。罗舍尔与巴解组织的官员、谍报机构成员以及巴勒斯坦解放阵线的哈巴什保持了有限的个人联系。但他同阿布&iddot;尼达尔和卡洛斯完全没有来往。有关这两个人的消息他是通过巴解组织里的熟人听到的。罗舍尔避开尼达尔和卡洛斯是因为我曾指示过部下不得与恐怖分子和恐怖主义沾边。就我所知,他一直严格执行了这一指示。至于第22局的关系户,他知道的都是人家有选择地告诉他的,&ldo;热&rdo;关系户根本不告诉他。&ldo;热&rdo;关系户是指卡洛斯或其他尤其危险的恐怖分子和团体。第22局里只有极少数人知道这些关系户。我们局里没有一个人了解这方面的活动。
罗舍尔认为得到的情报对我们的谍报工作有价值时,才向我汇报消息的来源。通常对方会提出要我们提供培训和其他方面的援助。我把以上要求上报给米尔克,由他拍板决定。此后就没有我什么事了,因为具体培训由别人负责。 德意志民主共和国庇护的阿拉伯恐怖主义分子大多数都是借阿拉伯国家外交官身份的掩护进入东德的。这方面的事不归我管。我跟第22局的矛盾源于政治上的考虑。我担心它的活动可能会对我们局产生不利的后果。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原因。第22局侵犯了我的地盘。世界上任何一国官员对此都会理解。它等于是又一个与我们平起平坐的从事外国谍报活动的机构。我料到它对我本人及国家都没有好处。日后果不其然。
天长日久,我们看出巴解组织不过是想利用我们。我们想约束他们活动的愿望亦成为泡影。我们还担心,站在巴解组织阿拉法特一边会招致其他派别的报复,为此逐渐开始接纳并训练巴勒斯坦各派的战士。最终阿布&iddot;尼达尔也包括进来。罗舍尔通过阿拉法特手下的谍报人员了解到,阿布&iddot;尼达尔一派手段残忍。根据他的建议,我拟定了一项备忘录,反对与尼达尔有任何来往,结果石沉大海。东德的教官向他讲授了发射苏制火箭的技术。
每当我们想做出友好的姿态,而又不致陷得太深时,就采取邀请对方来东德度假或留学的方式。哈巴什在德累斯顿有一套房子,每次他来探望在当地科技大学上学的女儿时就住在这里。
1979年,米尔克指示安全部的研究员起草了一份秘密报告,题为《关于巴勒斯坦解放组织成员和其他国际恐怖主义分子的活动以及他们设法使德意志民主共和国参与谋划对西欧国家采取的暴力活动的企图》。报告列举了我们正在援助的组织所从事的大量恐怖主义活动,并指出,巴解组织及其盟友正计划利用他们进出东德的便利,从这里对他国发动恐怖袭击。东德与西柏林近在飓尺的地理位置和进出西柏林的方便对他们极为有用。日后,前西德外国谍报首脑迈尔在他所著的一本书里透露了这份报告的内容,并指责我纵容恐怖主义。但他巧妙地省略了报告中最重要的结论部分。结论告诫说:&ldo;在德意志民主共和国领土上从事这类活动会带来政治上的风险并损及我们国家的安全利益。&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