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尔克要求起草的这份报告因此非但没有对这类活动表示赞成,反而提出了警告。
然而国家安全部的几位领导并没有讨论过这份报告,也从来没有正式讨论过第22局的工作或是我们与恐怖组织的关系是否合适的问题。我偶尔听到过有人发牢骚。显然,在东德与潜在的恐怖分子合作一事上安全部内存在着意见分歧。有些人只是服从命令,并不去多想教给巴勒斯坦人或南也门人这些技术会带来什么后果。有些人提出异议是出于实际的考虑,担心自己惹一身臊。米尔克非常害怕我们与巴勒斯坦人的关系在外界曝光,尤其担心东德与其他国家举行敏感的首脑会议前夕我们培训支持巴解组织的消息走漏风声。为此,我们常常临时接到通知,暂停这类训练活动。同时还恳求伊亚德放弃暴力。这种办法临时用来抵挡一下尚可,但从长远讲不会有任何结果。
我们的首要目标是防止东德本土成为开展恐怖活动的基地。然而自从国家安全部认识了豺狼卡洛斯后,这一目标几乎无法得到保证。卡洛斯是我们所有客户中最难对付的一个。1979年,他通过与南也门的关系首次来到东德。他本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可善于哗众取宠。西方媒体于是把他吹得神乎其神。其实我们情报局根本管不了他,而且据我所知,连见都没见过他。下面我想讲讲这个卡洛斯,以说明我们干了件多么蠢的事;好比是揪住老虎的尾巴想降服它。
我们一眼就看出,卡洛斯喜欢东柏林。十之八九是因为同他栖身的其他地方相比,东柏林的生活更加舒适,夜生活更丰富。他在东柏林的帕拉俾特饭店开了一个套间。这家饭店是西方游客喜欢下榻的地方。我方保卫人员为此提心吊胆。卡洛斯出国旅行持一本叙利亚的外交护照。他惯于来东德前一两天才通知我们。实际上国家安全部后来限制了他来东德的次数。 我和手下的同事对卡洛斯很不感冒。根据下面报上来的材料,他属于那种富豪子弟转而成为恐怖分子的人物,说话咋咋唬唬,做事毫无顾忌。跟他合作的人因此常常招惹上麻烦。他在东柏林期间,东德的反谍报人员一直对他的行踪严加监视,并劝他老老实实呆在饭店自己的房间里。可他全当耳旁风,晚上一人跑到酒吧开怀畅饮,与女人调情,还大模大样地在皮带上别着一把手枪。所有妓女都向国家安全部汇报。尽管如此,抛头露面对他仍有风险,我们还怕别人认出他来。
我们巴不得让他尽快离境。可做到这一点谈何容易。和卡洛斯这样的恐怖分子打交道最棘手的一点是,我们与他们之间的主次关系常常颠倒过来。最初卡洛斯对我们的协助表示感谢。一当他感觉到我们对他来东德不够热心时,马上恼羞成怒。他开始像威胁敌国那样威胁我们,警告劝阻他来的人说,他要把东德在海外的机构作为袭击的目标。1982年,他的西德妻子马格达莱娜被法国逮捕后,他要我们协助她越狱。遭拒绝后,他威胁说要攻击我们驻法国大使馆。结果我们落到不得不加强驻法使馆防范的可笑地步。
为什么我们会容忍参与恐怖活动的人?亲自与他们打交道的米尔克认为,&ldo;在最紧急关头&rdo;也许用得着这批人。他是婉指爆发一场与北约的全面战争。我从来没有听到他直截了当地这样讲过。他的理论似乎是,我们结交或庇护的恐怖分子,如红军派,可以成为敌后的一支力量,开展针对西方的破坏活动。倘若有人征求我对这种鲁莽之见的看法的话,我肯定会表示反对。和平时期我们尚不能约束像卡洛斯这样的人在东德境内的活动,战时一片混乱的情况下又如何能指望他们可以靠得住或是用得上?依我看,这完全是异想天开。我觉得米尔克实际上是受了两方面的影响。一方面,他在西德和苏联面前有一种自卑感;另一方面,他又患有晚期自大狂症,想在国际上受人重视,为此不惜同巴解或红军派这样的组织搅和在一起。
尽管巴解和其他组织向我们保证不从东德领土上发动恐怖主义的袭击,这样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两起。1983年法国在柏林的领事馆被炸。1986年拉贝勒夜总会又被炸。这两次事件可以说是我们允许恐怖分子偶尔把东柏林作为一个活动基地的必然结果。米尔克压根儿没想到会出这样的事。然而这些恐怖分子现在根本不服他的管。
国家安全部对这类组织的活动能够稍加限制的一个办法是规定他们能够带进或带出的物品。&rso;这类组织的成员和所有入境的人一样,在机场要接受安全检查,而且常常被查出携带或转运武器。鉴于枪不离身已成了这些人的第二天性,边防部门决定允许他们携带枪支。
1986年4月5日,位于西柏林的美国军人经常光顾的拉贝勒夜总会被炸,两名美国士兵和一名妇女被炸死,150余人受伤。美国人声称利比亚驻西柏林的使馆策划了这次袭击,并报复性地轰炸了利比亚的军事基地和可疑的恐怖分子训练营地。白宫还称东德政府事先至少知道利比亚人有此打算,如果不是具体细节的话。
拉贝勒夜总会被炸事件实际上也是国家安全部严重玩忽职守和怯懦行为的结果。内伯负责的边防军曾报告说,利比亚外交官进入东德时行李中夹有炸药。我们对他们的真实身份以及和同恐怖主义分子的关系已了如指掌。中东地区的东德反谍报人员在此之前已经向我们报告说,利比亚计划在西柏林搞一次爆炸。因此完全有理由怀疑这些炸药正是为这一用途做准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