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没有推拒,溪月心中大喜,大着胆子就说了:“奴对大人一见倾心,愿今夜以身相侍,望您垂怜。”
“家主,您要的笔墨笺纸奴婢拿来了。”
两句话的余音交叠在一处,丫鬟小春推门而进时,看到的便是这么一副香艳的画面。
“行了,你先去吧,没我的吩咐,不许再上来了。”
等小春离开了,楚山浔对着正欲解衣的溪月冷了脸。那双桃花眼中的厉色让溪月不自觉地发起了抖。
月至中天,楚山浔袖着一纸琴谱出了南苑的门。已经是戌时末刻了,他很想回晚晴楼去,却又得迫着自己隐忍。
立在碧波映月的湖前,脚下的青草柔润,头上的夜幕如缎,时而还有野花山风拂面。原是个风光静谧的月夜,可楚山浔眷恋不得,心意空荡。
饶是吃了多日素,被这身段妖娆的粉头勾弄,心火再起,眼前却全都是福桃儿那纤细无盐的身影,她的一颦一笑,哪怕是喝水打盹的模样,都能叫他浮想联翩。
旁的男子,未及弱冠皆是儿女俱全。可他时至今日,竟连个女子都没碰过。现在甚至为了纾解欲、念,竟到了茹素多日的地步。
何苦来的,说出去世人哪个会信,就为了那么一个无貌无势的女子。
为怕叫偶然经过的下人瞧见了,他找了处假山倚了,就这么一直立到了三更。
满月西沉,春末的夜风裹挟着些许凉意。
他起身骤然发现右腿发麻了,急着迈步时,竟因酸涩难当,不留神叫地上的藤草搬了个跟头。
值得吗?为了叫她心甘情愿,这般煞费苦心,折腾自己?
一时间楚山浔的心底泛上了苦涩怨怼,捏紧了拳头,恶意丛生。怎么就那么舍不得了呢,以他今日的权势地位,要什么女人没有。若是他想,就是现下,直接闯入晚晴斋小院三楼,只要略为狠一狠心,尊崇着自己身体的渴求,不过是脱几件衣服的事情,便能压着她得偿所愿。
一生很长,他就不信天长日久的,她会永远不对自己动心。便是无心,她的人也断断逃不开去。
下定了狠心,楚山浔快步便朝晚晴斋去了。守夜的仆妇不多,都已在迷蒙着打盹。他足尖轻点,攀着墙瓦飞掠而上,在月色下形如鬼魅,没有一丝响动。
轻手轻脚地从小窗翻入,趋到床前,他伸手拂开了垂落的幔帐。在看到福桃儿蜷着身子,猫一样环抱着被褥时。如抽丝散绸般,那些恶念、狠心,尽数碎成了千万片,随着和缓的夜风,顷刻间被吹得无影无踪了。
楚山浔心底长叹,仔细替她拉起了些薄被,又原路从小窗翻了出去。这一夜,他无处可去,堂堂从一品少保,竟在自己的府第里无床可睡。四处晃荡了许久,又恐被人发现了去,后半夜只能又回了湖边假山,寻了处石壁胡乱对付了两个时辰。
第二日一大早,丫鬟小春趁着溪月还未醒,便火急火燎地赶到晚晴斋,将昨夜的情况经过一五一十地讲与了竹云和漱玉。
“啊呸!男人果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左右无人,竹云说话更是没有遮拦,她气冲冲地一路就朝楼上报信去了,口中还不停地骂着,“狐媚样的,粉头小娼妇,一夜都等不得去。”
第89章生辰诉情[]
竹云添油加醋得将昨夜场景复现一遍,却不想她家主母只是自顾吃着早膳,时不时得点两下头,以示在听。
“夫人!你这……”竹云已经不晓得再编排什么,能引起主母的反应了。
“都快到辰时了。”漱玉上前拉住她,正色道,“不如奴婢去请那两位,不管她们何时到的,总归有个说法,等记下时辰,报与家主知道。”
福桃儿终于是停了筷,沉吟道:“我去后院培培土,到了便来喊我。过了辰正就不必来了,我得出去一趟。”
等两个丫鬟信誓旦旦地离开了,她独自一人下了楼。
这些日子被养在府里,闲暇得实在无法,便寻了些怡情养性的趣事做着。
曾经江阴老家,贴着城根立着郊野极近,邻里有去垦荒改善日子的,阿爹还在的时候,她有时也会跑去人家地头看着。
是以少保府夫人,在府第里辟了一块小园子,却并不肖旁的贵女养奇花豢珍禽。反倒是松土下种,浇水施肥,种起了各色蔬菜瓜果来。
仆妇婆子们原还多有私语劝阻,叫吩咐说明了,也就习以为常,有曾经种过地的老仆,也会偶尔过来照料查看。福桃儿不吝身份,反倒与这些上了年纪的老仆多有话说。
今日菜园里无人,蹲下身给一种叫‘番薯’的新作物浇水。番薯藤已经碧绿蔓生,可它的果实却深埋地下全然未见。这还是楚山浔见她对此极有兴趣,特意找来的。据说是从海上传入两广闽南,其根茎成熟之日,煸炒蒸制,极是粉糯香甜。
市面上见不到这个,福桃儿是从木桶里连着泥土将它们接过,每日精心养着,也是颇为好奇爱惜。可今日,她拨弄着枝叶,蹲着身子却有些漫不经心。
明知道以他的权势才貌,总有一日会妻妾具足享齐人之福,可她的心怎么就动摇了起来?也是,原以为他们多年纠葛,此番重逢,总也得等上三月半载的,待他失望之余,才会重觅良缘,将自己抛诸脑后的。
却不想,尽是这般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