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书久了觉得脖子有些酸,静言抬起头望着窗户棱子出神。
已经好几天没见过卫玄了。即使她借故去东院账房会账时特意拐了一趟陆沉馆也没见着人,而且东院里现下除了各处管事,其他那些平日经常能在院子里看见的王爷招募的谋士们也不大见得着了,甚至连言先生也有日子没见过。
卫玄先前说外头有些变故,会是什么变故呢?东院的男人们就是在忙这些么?
正想着,忽听外间有推门的动静儿,室外一股清新的寒风随之穿过屏风和幔子卷了进来,来人在外厅压着声音急急地说着什么。
片刻后夏菱一挑幔子进来说:&ldo;姑娘,冬晴来了。&rdo;
话音未落冬晴已跟着冲了进来,双目微红,也没等静言问话便哽咽道:&ldo;章姑娘,请您去看看大郡主罢!我们实在是没主意了。&rdo;
静言带着夏菱和夏荷匆匆走向涤心斋,一路上北风把她的斗篷都吹得鼓了起来。
穆太守三日后即将启程回京,虽不知大郡主和太守大人的公子穆丹是否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但这两人以往的亲密是整个王府的人都是看在眼里的。
听冬晴说昨天晚间郡主去找过王爷,丫鬟们都被支开了也不知屋里说了什么,最终大郡主出来时堵了一肚子气,回房后也不让人伺候,只把丫头们都撵了出去。
到了今日上午,大郡主一个人也没带又去找了王爷。回来时的脸色比昨夜还差,只因一个小丫头问了句午膳的事就大发脾气,摔了一地的东西。末了,好不容易平静下来,却是叫人去厨房要了酒菜直接送到涤心斋。
静言站在院子门口向里张望了一下,隔着那片已是稀疏枯黄的竹林看到大郡主正独自坐在流水亭内自斟自饮。
摆手示意丫鬟们都别跟着,静言慢慢走了过去。
现今李崇烈已搬到卫玄的陆沉馆去住了,涤心斋人去楼空,大郡主是为着图个清静?
静言站在亭外,看到桌面上摆着两只酒盅,四碟小菜纹丝未动。忽然记起,在秋猎之后大宴宾客的那一晚,穆丹公子和大郡主就是坐在现下这个位置。
烫酒的小炉子就是个摆设,靳文笙根本都不去理它,只是从酒壶里倒出一杯又一杯的冷酒,仰头一饮而尽。
突然有双手摁住她的酒盅,&ldo;大冷的天还是在室外,想喝也烫过了再喝。&rdo;
靳文笙的双颊已有些微红,猞猁狲大毛斗篷毫不在意的拖在地上。抬眼看见是静言便微微一笑,冰凉的手指攥住她的手腕,&ldo;正好你来了,陪我一起喝几杯。&rdo;
静言舀不准大郡主到底醉了没有,但一个姑娘家在白日里这么饮酒已是很不像样,若是由着她继续胡闹,惊动了王妃又或姑奶奶就更麻烦了。
冬晴特意把她找来为的便是能把郡主规劝回去。
既然如此,静言便温言道:&ldo;外头太冷,大风的天我经受不住。你若是诚心邀我喝酒咱们就好好的喝。你看,桌上的小菜都结了冰碴,我房里有几包南域才送来的新鲜肉脯,不如去我那喝个痛快。&rdo;
大郡主烦躁的一挥手,&ldo;不去!看见满屋子的人就烦!&rdo;
静言帮她把斗篷拢上,哄孩子似的说:&ldo;不妨事,我让丫头们都去厢房里待着,咱们不叫就不许出来。放心吧,只你我两个,如何?&rdo;
靳文笙忽然一把抓住静言的手,&ldo;是父王让你来劝我的?为什么你们都不同意我和穆丹在一起?我愿意随他去京城,我宁可放弃这郡主身份,什么都不要!&rdo;
想推开静言,却觉得手背上一暖。靳文笙的视线有些模糊,甩甩头定睛再看,原来是静言的手覆在她手背上。
耳边是熟悉的声音,正温吞吞的对她说:&ldo;不是郡主邀我一起喝几杯么?怎么又说是王爷让我来的?我是嫌这酒菜都冷了,咱们回屋热乎乎的喝几杯岂不是更好?&rdo;
沉默了片刻,靳文笙再开口时声音比这呼啸的北风还冷,&ldo;静言,穆丹要走了。&rdo;
&ldo;这里的风真大啊,咱们回房慢慢说去罢。&rdo;
原本就烦闷,靳文笙一听她还来打岔更是怒上心头,一把推开静言,抄起酒杯摔在地上,&ldo;谁要你在这里聒噪?你给我滚!现在我谁也不想见!&rdo;
然而这个丫头非但没滚,还站在一旁问她:&ldo;王爷不同意自然有他的理由,郡主在这里呛着风喝冷酒,醉醺醺的却又是为那般?若是因为这个病了或是大闹一场,王爷王妃免不得要伤心难过。你心里有什么不痛快的大可说出来,这样折腾自己又有什么用呢?&rdo;
从昨天开始靳文笙心里就是一团乱。
任她如何哀求,父王就是不同意她和穆丹的婚事。
是!她知道身为一个姑娘怎能主动去求亲?她更知道以她筑北王府大郡主的身份更是不能这般不顾礼数。
可她那一腔女儿柔情全都倾注在穆丹身上,一颗心里只有他那么一个人影儿,现如今眼看着有情郎即将远去,父王又是斩钉截铁的告诉她&ldo;不许!&rdo;。
这到底是怎么了?原本父王对她和穆丹的亲密不是也默许了么?
骗子!
穆丹为什么不回她的信?父王为什么突然反对?
抬眼看见静言。
还有这个丫头,她懂什么?她又怎能明白她心里的苦?竟还敢来指摘她!
百般委屈憋在心头,靳文笙看着静言的眼神全是讥讽,冷笑一声,&ldo;你是什么东西也敢来说教我?!&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