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琬是真不待见他这副颐指气使的模样。
可偏偏又没办法,抿着唇看他背影,到底还是小跑着跟了上去。
他走到一处营帐前,摆摆手让旁边值守的士兵退下,都没往祝琬这边看一眼,掀开帘帐便进去了。
祝琬来到帐外,旁边不远处的火把映得此处亮如白昼,空有清明月色却不入眼。
帐外太亮,反而瞧不清帐内是什么光景。
晚间风拂过,撩起丝丝凉意。
四下静悄悄的,只偶有几声虫鸣。
她有些踌躇。
倒真不是她多想。
是当下这光景,实是不能不多想。
“进来。”里面那人不耐道。
“……有什么话不能在外面说吗?”祝琬小声回了句。
又是半刻的静默。
而后营帐的帷帘从里面被挑起。
陈毓用刀柄将长垂至地面的帷帘掀至营帐顶,如此帐内光景便也一目了然了。
祝琬下意识朝内望去。
里面连草席都没有,旁边的地上似乎还躺着两个人。
虽然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情况,但这会祝琬也已然明白自己方才会错意了。
即使现下她确实对这位叛军党首颇有微词,但如此错解旁人的意思,还捎带着质疑了人家的品性,心中总归有些羞愧。
正想着说点什么找补一下,从帐内走出来的陈毓已然在她面前站定。
他身量较她还是高些的,微垂着眼,带着几分刻意打量的目光从她面上掠过,慢声开口。
“祝姑娘未免太过小瞧在下了。”
他语气轻慢,面容虽不算出众,可这会面上的神情又带着说不出的清高。
就好像话里话外都在笑她的自命不凡。
其实方才在他开口之前,祝琬便已然知道是自己想多了。
而且这人只是傲慢,说话不中听,但说话间看她的神情其实比京中那些公子哥要清白得多。
不过是当时当刻的情形,让她难免心中有些害怕,这才多想了。
好像是有些理亏。
只听到这人的话,本就不多的愧意顿时荡然无存。
什么叫做她小瞧他了?
祝琬心头涌起一股心劲儿,莫名同他较真起来。
“阁下将我留在此地,又引我同进一处营帐,我防范些,难道还有错了?”
“况且我不过随口那么一说,阁下却这般介怀,实非男儿心胸。”
她微仰着头,直直看向他的眼底,再度上前一步,再度开口时也带了几分笑意,似是觉着他可笑。
“还是说,是被我戳中了心思,阁下这才气急败坏,反唇相讥?”
祝琬本还想再说两句,可没想到,她这一上前,两人间的距离猝然拉近,已经是这两日来最近的说话距离了。
面前人的身影顿时笼下来,视野也被遮了些,祝琬也有些不适应,便想退开点,却没想到,面前那人反应比她还大。
她方才上前的动作令他意外至极,在她说话时甚至人都有些发愣,而后几乎是脚尖点地,腾身纵至旁边稍远的地方。
他似是对自己这般也有些没想到,怔了一瞬,似是为自己这么大的反应有点尴尬,只是抬起头再看向她时,面色已然正常了。
他看她一眼,神色间竟似是有几分恳切的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