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举国上下唯一一个异姓王,单是每年国库里拨出来、发到我府上的银两,都足够买下几十个云岫楼了。
我自己的家底我还是清楚的,整个涪京城,比谢王府更有钱的人家不超过十个,有一家还得姓胡,就是老子我的老窝。
不单我清楚,场外的人都清楚,我叫的板绝对够硬。那&ldo;大小爷&rdo;怕不是脑子被门夹了,真要跟我拼个倾家荡产出来。
这也是我在这种情况下,唯一的底牌了。
那人却像是毫无自知之明一样,更口出狂言道:&ldo;王爷不怕把自己的王府都赔进去?&rdo;
我没理他。玉兔紧紧攥着我的手,终于明白了些什么:&ldo;这些人……要卖我吗?&rdo;
我道:&ldo;祖宗,你总算明白了。&rdo;
玉兔不解地看着我:&ldo;可我看你带我去的那个什么花鸟市场,一只兔子十文钱,这可以买好多个我了。&rdo;
我感到他的手越来越用力,似乎是生怕我把他丢了。他小声道:&ldo;角落里那个人……我不喜欢他,他给我的感觉不好,谢樨。&rdo;
我用腾出来的那只手摸了摸他的头:&ldo;没事。你是玉兔,身价自然要比寻常兔子高一些,我不会让那个人把你买走的。&rdo;
玉兔放了心。
我牵着他的手,一并站在正厅中央往上看。提花灯的小厮四处奔走,一盏又一盏烛火亮起来,将苍白透明的灯笼纸映成暖黄色,标花的飞絮缀成一条逶迤而去的红龙。夜风拂过一次,那些亮堂堂的灯火便要摇晃一次,人眼中的星子也要闪动一次。
直到那报数的人都念得疲乏时,那条红龙方才收了尾。不是我和那&ldo;大小爷&rdo;二人中哪个喊了停,而是蜡烛已经用尽,灯笼已经填满四周长廊。
在我们头顶,不知哪个暗处的人打了一声尖利的鸣哨,划破了寂静的空气。我见着一个陌生的小倌踢踢踏踏地跑上了台子,在我面前跪下了,泪眼婆娑地抱住了我的腿。
他哭着喊道:&ldo;王爷,奴不信您这就爱了别人。&rdo;
这一声引得人群中再度炸开了花。嘘声一浪高过一浪。
玉兔动了一下,我握紧他的手。
此言一出,这个我从未见过的小倌郎又压低了声音,轻轻道:&ldo;王爷,求您停下来,此事决计不能再继续下去了。您往后看,您看一眼。&rdo;
我惊讶道:&ldo;你是‐‐&rdo;
小倌垂下眼睛,与他刚刚撕心裂肺的哭叫声不同,他淡声答道:&ldo;我是张大人那边的人。&rdo;
我抬头往他身后看去,就见到二楼门扉洞开,我来时对诗的几道门处,站着一个青衫公子。
张此川挑了一个人少的地方站,见我望过来,他摇了摇头,不只是什么意思,我只知道他大约也是想让我喊停。
我还在观望时,又见张此川撩了衣袍下摆,面朝我的方向跪了下来。他张了张嘴,我依稀能辨认出他的口型。
他说:&ldo;求求您。&rdo;
作者有话要说: 有小天使提出了质疑,我修改了凌晨初稿的一些硬伤,再给大家说明一下为什么老谢在青楼里这么憋屈:官娼和私娼的性质不同,前者正儿八经归朝廷管,有宗册记载的,不能随便摸、睡、带走(参考唐仲友与严蕊案),王爷也不能。即使是竞拍买下了,最终还要去朝廷那里登记交钱。说得严重一点,这是皇权集中的一个畸形产物(毕竟祖师爷是管仲……),老谢身份特殊,一旦挑战,面临的是来自皇帝的压力和质疑,性质会更加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