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律,中午如果您有空,我们吃顿饭谈谈好吗?您也知道,这场官司我们输不起。”
“梁律,上次的庭外和解条款我想明白了,还可以改吗?”
刚刚打开sn,铺天盖地的留言充斥她的隐隐发涨的眼睛,梁悦叹口气赶紧挨个儿回复,可是只打了两个字手就停在半空中,又开始陷入茫然的无意识状态。这是最近经常有的现象,可是她总安慰自己是太忙了导致大脑暂时性失忆。直到一个声音彻底打破她的自我催眠,她才不得不面对现实。
“小梁子,你怎么又发呆了?”
梁悦突然扑嗤笑出来,“张阿姨,您说话总这么直接。好歹给我这半个老板留点形象好不好?”
正站在桌子旁边浇花的张阿姨也回头笑了,神秘兮兮的朝她眨眨眼说:“放心吧,进来的时候我早关门了。说吧!是不是想你们家小郑了?小郑那人我看不错,当年要不是中天那个案子,你们还真没什么缘分……”
梁悦端起茶杯送到她面前:“您渴吗?”
越说越兴奋得张阿姨瞧瞧眼前的茶杯也嘟了嘴:“不就嫌我说的多了嘛!还拐着弯儿的打发我,行了,我要去韩律那屋子了,大老板先把脸板好,做好样子,我可要开门啦?”
梁悦抢在她之前站在门口,一把将门打开,门外原本窃窃私语的聊天声即刻消失,靠在门框上的她让过张阿姨后凛着脸说:“许盈盈一会儿把华宇的报告给我,另外再帮我倒杯咖啡,谢谢。”
猫身的许盈盈在隔断后面立刻起身,吐下舌头心虚跑去茶水间。梁悦回到房间把门关上,靠在门边笑了笑。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严规早换了几批新鲜血液,算起来,老人就剩她和老板韩离,今天她也和当年带她的乔律一样,轻易不肯在下属员工面前露出笑脸,常被众人评以冷酷严厉。只有在老员工张阿姨的面前,她还是从前那个小梁,身份,职位都没有变过。
端起许盈盈送进来的冰咖啡,梁悦走到窗边倚在玻璃上。270度全玻璃幕的装潢最大的优点就是可以用极大的视野看到外面的天地,刺眼的阳光透过玻璃照进来,让她鼻子又有点儿酸,赶紧低头用手蹭了一下,却看见手背上透明的泪水
多少车流拥挤穿过的喧哗街道,多少行人惬意闲逛的繁华闹市,高楼林立中只有她一个人对着万丈高楼外的阳光流泪,就像多少年前他走那天一样。
当梁悦和客户中午吃饭时,她又恢复了知性优雅的一面,一身whitellar的古板办公套装,三寸高黑色高跟鞋,长长的头发也规规矩矩都绾成髻。所有的一切都符合精明干练,哪怕连笑容都非常公式化。她的对面是华宇的老总李灏年,因为此次会面属于私谈,所以诺大的包厢里只有三个人,他和她,还有一个李灏年的秘书。
梁悦的工作表历来是满溢的,连吃饭的时间都被拿来开办公会议,伴随烦乱的经济纠纷吃饭,也自然对眼前的精致美食没什么兴趣,精美碟子上的餐品几乎没动过。
寒暄客套以后开始就事论事,虽然眼前这个脸圆肚挺的男人,一向是好色的花名在外,但是因为涉及到上千万的赔偿,他还是不会蠢到挑眼下关键时刻和梁悦调情,更何况梁悦和郑曦则的私人关系让他更是忌惮。
“这么说梁律准备不出马了?”他肥硕的脸庞有些抑制不住的抽动,极力维持对梁悦最基本的礼貌。
梁悦叹口气,讲了一个小时他还是没听懂。“不是我不出马,而是案子基本没有打赢的可能,因为华宇负责受害者的理赔问题所花费的钱可能要比通过法律程序打官司要少,咱们国家对卫生食品管理监督向来很严,如果有重大事故,必须停产整顿,到那个时候华宇的损失就不止是赔偿的几千万这么简单了。目前我说的是对华宇最大利益的处理方法,我觉得李总你最好还是考虑一下。”
“那……就算是理赔也得用你啊!”他把手里的烟蒂狠狠地按在烟灰缸里,怒火中烧。几句话就想推诿自己关系,这女人还真他妈的认钱不认人。
“嗯,理赔的时候会由我们所儿的其他律师负责,我们每个人都划分了业务区域,现在不是我在负责理赔事务,总不好要抢别人的饭碗。”梁悦在桌子下面已经开始准备收拾背包,她一向习惯随身背个超级大包,也经常会在与人争辩的时候随身掏出经济法类法规工具书的精装本。这点儿就连韩离都不得不感叹,她就是法律界的哆拉a梦。
“我好歹也是郑世侄介绍来的,我亲眼看你帮他一步步蚕食中天管理权的经过,小梁啊,是不是你名气大了,有点瞧不起我们华宇几千万的小官司了?”他皮笑肉不笑,话语却慈祥的如同是梁悦家某某长辈,扭着肥硕的身体走到她背后,左手搭在她的肩膀上,肥厚的嘴唇就热乎乎贴在梁悦的右耳侧,右手更是顺着在梁悦手背上轻拧了一把。
这女人当年如何爬到中天,圈里人谁不知道?如今装的跟贞节烈女一样,还不是嫌华宇比中天分量小?李灏年心中冷笑肯定,只要自己摆明利益,她也会同样摇着尾巴爬向自己。
梁悦挺了一下脊背斜眼瞟李灏年的秘书,那秘书极有眼色,立即背过身朝门站立。然后,她才抿嘴展颜会心一笑:“当年帮中天打官司和今天我对华宇的处理都是因为我的个人私情,所以,李伯伯最好还是相信我。华宇倒了我没饭吃,这点我比谁都懂,所以也请您好好想想我的提议。”
她低头看看表:“我一点钟还约了其他公司,先走一步,李伯伯您慢慢吃。”
冷冰冰的起身,无视背后怨恨的目光,行姿摇曳。
李灏年盯着梁悦离去时嚣张背影,再看着自己还没收回的双手,面色阴郁。刚刚转过身的秘书连忙走过来问:“李总,那我们接下来怎们办?
李灏年拍桌子厉声说:“还能怎么办?赶紧去统计!到底有多少人他妈的喝了咱们果汁,赔!”
其实不是梁悦不懂得收敛,也不是她不懂得圆滑之道,她一向以周旋自如深得客户心,对于应酬中被人掐一把拧一下的骚扰也早已适应自如,可是他不该提到中天,每次听到中天官司就让她如同窒息缺氧,就像韩离说过,处理中天的案子是她一生最不冷静的时候,一次工作把自己都赔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