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悦愣了愣,随后微笑:“哪个他?”
方若雅看她故作轻松的样子很心疼,于是把嘴边话忍下去拍着她肩膀大声说:“废话,除了我陪你,还有谁那么无聊陪你丫的?不过咱可事先说好,不许叫那个王八蛋过来。”
梁悦不由心酸,咬牙点头。
其实见到方若雅就等于见到大洋那边的钟磊。
他提起她时是否也会恨到永生永世不想见面?也会像被甩掉的方若雅那样痛恨吗?
她不知道。
昨天快递过来的那封信没有大篇的内容,一张白纸上用签字笔描出地四个字很潦糙,混乱的线条,歪斜的笔迹,真的难以想像是出自曾经书法获奖的他。而那句祝你幸福应该算是他认命后最终写下的结局。
这样也好,她的幸福永远不是他能给予的。修了几世也不过就是为了贫贱奋斗过的四年。
很好。真的很好。
半夜时分,梁悦喝醉了。只一瓶小二锅头就灌倒了她。她一双手扒住方若雅大腿喃喃自语:“我怎么活得这么窝囊?我都觉得自己不要脸。什么保全阿,什么安危阿都他妈的是借口,我就是爱钱,我要是不爱钱当时就应该抽郑曦则,什么狗屁约定?都是混账话!可是我不敢啊,为什么不敢?因为他有钱,他能给我所有别人给不了的东西。可是这样一来我跟小姐有什么区别,其实我连她们都不如,我连尊严都没有,什么都没有了……”
惨笑后的她痛哭,哭罢又是笑,方若雅抱着她软绵绵的身子红了眼圈,被空调过滤过的泪水一滴一滴落在梁悦脸上,很凉。
记忆是折磨人的苦药。没有了记忆,人生满是无味。留下了记忆,多半又是伤感的。那种带着岁月的淡黄色记忆有时候会在不知不觉中变得模糊不堪,明明内容都支离破碎了,却还记得那种刻骨心痛。
岁月时光不舍得带走的,未必都是好东西。可是那些美妙的,又都不见了。
后来,梁悦醉得不成样子,躺在沙发上傻笑。清醒的方若雅不想求助于韩离就只能用梁悦的电话打给郑曦则,电话接通时那边有个女人正哭哭啼啼说些什么,而郑曦则的声音似乎饱含压抑的怒气。
“喂,怎么了?”
方若雅对着手机确认了号码是郑曦则,才冷静的说:“郑总,我是方若雅。梁悦她喝多了,你过来接她。”
“你们在哪里?”郑曦则问。
方若雅说完酒吧的名字挂断电话,低下头的她揉着熟睡的梁悦头发,脸色冰冷,因为她知道了一个烫人的秘密。
越想越愤怒的她手上力道逐渐加大,这让无辜的梁悦很不耐,嘴里呢喃:“混蛋方若雅,连你丫都欺负我。”
方若雅低头贴在她的脸上沉默一会儿,说:“我可以欺负你,但是别人不可以。”
那晚,方若雅和郑曦则在酒吧外面谈了很久。梁悦趴在酒吧里面的沙发上呼呼大睡,喊都喊不醒。
因为,梦里还有些东西让她舍不得离开,虽然辛苦异常,但仍不肯放手。
人都说,梦是反的。
其实,梦境之外,她终究已经放手。郑家操办的婚礼算不上什么大场面,只是矜贵得要命。梁悦知道自己家根本没有衬得上郑家的亲戚,索性也就不请了,只是短信告诉了母亲,母亲没有回。
于是这场婚礼,在梁悦身后只站着方若雅。乔姐和于娉婷因某些原因都没有被告知。
郑曦则父母早已双亡,从头往下数,最大的长辈也只是堂哥郑鸣则,无奈前不久小董事们的集体叛变投降着实让他火了一阵子,虽然每日仍能出席组织公司日常工作,不过这场在郑家老宅举办的婚礼他是万万不可能来参加的。
风水轮流转,郑曦则就真成了万众瞩目的焦点。更何况他今日迎娶的女子更是堪称贤内助的法学人士,于是广毓园物业老早以前就开始沟通郑家,询问是否需要增添保安人数,甚至必要时候可以加强安检措施。
梁悦没有经历过几个大场面。所以一切对于她来说只不过就是传真上的铅字印象。包括今天身上的婚纱,以及所有相配套的发饰和首饰。
方若雅今天很奇怪,身穿白色套装的她双手抱胸一直靠在墙上,双眼通红似乎一连熬上几个通宵赶东西,连妆都盖不住。梁悦化妆时任由化妆师把脸搬来搬去,眼神撇到她时,她就假装好奇,打量房间装饰,眼神被移走时,她又会再度挪回,审视梁悦镜子里的一举一动。
那天晚上喝醉酒的梁悦最后是在方若雅家睡的,醒来时方若雅就说了一句话,“好好结婚,别出什么夭蛾子,如果有事记得找我,我替你打上门去。”
话里虽然有话,奈何听到的人早已无心。于是那个重大隐情也因疏忽被无视,至今仍不得解。
中指上的钻石戒指泛着耀眼的火彩,也提醒着如今自己的身份地位。当年,梁悦曾趴在周大福柜台上对着50分的钻戒流口水,那个38888的价格也顺利让囊中羞涩的女人倒吸过一口冷气。如今在终于知道钻了戒是用于订婚,婚戒才是真正要佩戴一辈子时,手上七克拉的钻戒已经引不起她丝毫兴趣。
正因为如此,无动于衷的她更像是个小小的芭比,维系所有人的面子,也是郑曦则的。
化妆师小心翼翼捧起的铂金碎钻小皇冠是顾盼盼在南非订购的。她托朋友带来当是婚礼的贺礼,收到时皇冠下压了张小纸条,上面是她歪歪糙糙的字。
可惜,我结婚时未见你,你结婚时也未见我。
单凭这一句,梁悦就泪如雨下。化妆师见状乱了手脚,赶紧寻东西替她补妆。方若雅则快步走到梁悦身边说:“哭也来不及了,不过,如果你真不想结了,我现在就带你走。”
化妆镜里的梁悦抽泣一下,极力让自己镇定,直到最后她才扯动嘴角说:“你丫为什么不早说?难道你暗恋我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