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有一事相问。”她道:“我初见先生,便觉先生是一博学之人。敢问先生未入道之前,可是读书人?”
叶訇跟了过来,听到她这句问话,琥珀色的眸中略带着些许的疑惑。她没有看他,目光紧紧盯着真一道长,不放过对方表情的变化。
真一道长没有回避,摆手让那叫了悟的小徒自顾去忙。等到再无外人时,他才看向梅青晓,语气极淡,“称不上博学之人,仅是读过几年书而已。”
“我近日读到一首诗,颇有些不解之处,可否请道长替我点化一二?”
“梅姑娘才名远扬,恐怕不需要贫道献丑。”
梅青晓再上前一步,像是没有听到他的拒绝,“这首诗说不上什么大雅之作,是我偶尔读到的。此诗名为《月下惜别》,月色人疾路,匆闻娇声至。问郎归何处,妾愿长相随。花开终有期,凋零无所归。恐负明月光,独行自凄切。”
真一道长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变化,无波的眼神起了波澜。极微极轻,却饱含着外人窥不透的悲伤。
他抚了一下拂尘,“梅姑娘有何不解之处?”
“诗中写道恐负明月光,独行自凄切。说明作诗之人不愿意耽搁诗中的女子,选择忍痛拒绝。为何又出尔反尔?”
“你如何知道他出尔反尔?”真一道长说着,眼神渐渐恢复平静,“梅姑娘有什么要问的,直接问便是,贫道知无不答。”
梅青晓看着他,深吸一口气,下定决心般问道:“敢问道长,可曾俗名风满楼?”
一只修长的手伸过来,紧紧握住她发抖的手。她彷徨无依的心瞬间找到了避风之处,回以身边少年一个说不上好看的笑容。
叶訇凝望着她,无声胜过千言万语。
真一道长将他们的动作看在眼里,眼神中再次有了一丝波动。他眸光微闪,乍然听到这个许久不曾被人提到的名字,甚至还有一丝怀念。
“是。”
没有掩饰,没有含糊,直接承认。
梅青晓身形一晃,整个人软靠在叶訇的身上。她浑身脱力,说不出来是失望还是难过。猜测是一回事,得到证实又是一回事。
她的心中没有欢喜,失望过后涌上来是深深的悲伤。“那…你认识梅玉珠吗?”
真一道长叹息,“贫道不认识梅玉珠,倒是认识一位名叫夏珍儿的姑娘。”
夏是梅老夫人的姓,珍儿是梅玉珠的小名。夏珍儿就是梅玉珠,梅玉珠就是夏珍儿。他这是承认了。
她重新站直,背挺着,“你…你诗中的那位姑娘,是不是就是夏珍儿?你明明拒绝了她,为什么又要带她走?”
真一道长垂着眸,说不出来的哀伤,“是贫道害了她,一切都是贫道的错。”
她满心的悲哀终于化成了愤怒,“你一句认错就可以了吗?她已经死了!请你告诉我她是怎么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