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一道长抬眸,哀伤的目光中带着些许的冰冷,“她的身体太过虚弱,难产而亡。”
难产?
她心下一痛,原来竟是因为她。
“为什么?她为什么那么虚弱,你是怎么照顾她的?”她问,带着低低的怒吼。“她一个大家闺秀跟着你离京,你为什么不好好照顾她?”
真一道长的眼神中闪过痛苦,尔后很快如常。他望着她,目光尽是让人难懂的冷漠和复杂,甚至有丝说不出来的恨意。
她嘴角露出一抹嘲讽,苦涩一笑。原来他把她当成了害死亲娘的仇人,他把所有的过错都迁怒到她的身上。
强加之罪,自欺欺人。
这就是她的亲生父亲,这就是她的亲生母亲不顾一切与之私奔的男人。他倒是找到了解脱之法,做了道士,似乎就可以洗净心里的愧疚。
没有他,哪里来的她。他凭什么恨她?凭什么将生母之死算在她的头上。真正的罪魁祸首不应该是他吗?
他流连风月之地,与花楼女子谈笑风生。她觉得这些才是生母为之抑郁身体虚弱的原因,他有什么脸迁怒他人。
“…你告诉我,我是谁?”
“你是梅家姑娘,世人皆知。”
“呵…都这个时候了,你有必要这么说吗?这么多年来,你就从来没有想到过我吗?你竟然狠心到看都不看我一眼,为什么?”
“梅家家风清正,你在那样的人家长大必是极好的。”
“所以你一次都没有出现过,对吗?”她问,声音带着颤抖。他明明是她的亲生父亲,为什么可以狠心至斯?
真一道长的目光已没了哀伤,似乎蒙着一层屏障,再也看不透他在想什么。他看着她,眼神幽远,更像是透过她看到了其他人。
“你我并无父女缘分,见与不见并无区别。”
亲生的父女还要讲缘分,她头一回听说。这么多年了,她已历经两世。自小到大她有父有母,若说对他有多少的孺慕之情,怕也是不多的。
她只想找到他后问个明白,如今似乎该问的都问了。
“为什么做道士?”
真是因为看破红尘,大可以剃度出家,为什么要做道士?道士不禁婚配、不禁女色、不忌荤酒,甚至可以什么都不忌。
“这是贫道的私事,无可奉告。”真一道长说完,转身离开。
她望着那仙风道骨的背影,突然讽刺一笑,“他的私事?他把我当成什么?一个弃之后可以永不相见的累赘?”